阀门的沉重闭合声在身后回荡，如同墓穴封土，将外界的一切——战友的怒吼、能量的尖啸、以及可能的生存希望——彻底隔绝。瞬间降临的，是几乎能将人逼疯的绝对黑暗，和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陈年污水、腐烂生物以及浓重铁锈味的恶臭。
林野和影蛇如同从炼狱跳入了另一个更加深邃的污秽深渊。
脚下是及膝深的、冰冷粘稠的污水，水流虽然平缓，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吸力。管道内壁湿滑无比，覆盖着厚厚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滑腻苔藓。空气凝滞而污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腐烂的淤泥。
“荧光棒！”影蛇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压抑的急促。
林野从战术口袋里摸出最后一根水下荧光棒，用力掰亮。惨绿色的光芒勉强驱散了身边几米范围的黑暗，却也将管道内更加不堪的景象映照出来——漂浮在水面的不明生物残骸、墙壁上如同血管般凸起的锈蚀管道、以及偶尔从头顶滴落的、带着腐蚀性的粘稠液体。
“这边！”影蛇凭借着超凡的方向感和对地图的记忆（或许还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天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个方向，涉水前行。她的动作依旧轻盈，即使在齐膝深的污水中，也尽可能减少动静。
林野紧跟其后，他的感官在脱离静滞舱后变得更加敏锐，左臂那复苏的力量在黑暗中如同一个冰冷的灯塔，既带来力量，也带来无时无刻的低语侵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上背包里，“方舟核心”那混沌的能量在进入这个管道后，似乎变得更加“安静”了，仿佛这里的某种环境抑制了它的活性，或者说……让它感到了“舒适”？
这绝不是个好兆头。
“铁眉他们……”林野忍不住低声问道，声音在狭窄的管道里产生沉闷的回响。
“他们会想办法从别的路线撤离。”影蛇的回答简洁而冰冷，但林野能听出她语气深处那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紧绷。谁都明白，在那种情况下断后，生还的希望渺茫。
两人不再说话，保存体力，在黑暗和污秽中艰难跋涉。荧光棒的光芒在无边的黑暗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仿佛随时会被吞噬。只有涉水时发出的哗啦声，以及彼此沉重的呼吸声，证明着他们的存在。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隐约传来了水流的变化声，似乎管道变得更加开阔。同时，一种细微的、仿佛无数细小爪子刮擦金属的“沙沙”声，再次从黑暗深处传来，由远及近。
又是那些变异食腐虫！
“小心！”影蛇立刻警示，手中的能量手枪抬起，枪口隐隐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林野也握紧了冲锋枪，左臂皮肤下的锈红色光芒不受控制地微微亮起，那冰冷的连接感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在向他示警。
荧光棒的绿光极限处，黑潮再次涌现！这一次，虫群的规模似乎更大，甲壳在绿光下反射着更加油亮、更加贪婪的光芒！它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疯狂地朝着光源和活物气息扑来！
“开火！”
没有犹豫，林野和影蛇同时扣动扳机！冲锋枪的子弹和能量手枪的光束在狭窄的管道内交织成死亡之网，冲在最前面的变异虫瞬间被撕碎，粘稠的体液四处飞溅！
但虫群无穷无尽，它们踩着同类的尸体，不顾一切地涌上！几只格外硕大的、甲壳呈现出暗红色的精英个体，甚至能硬顶着子弹的冲击，挥舞着镰刀般的前肢扑向两人！
影蛇身形如鬼魅般闪动，能量手枪精准点射，每一击都命中精英个体的关节或复眼等薄弱处。林野则更加粗暴，冲锋枪扫射清场的同时，左臂偶尔挥出，那覆盖着锈红色微光的拳头砸在甲壳上，竟能直接将其砸得凹陷、碎裂，并且伤口处会迅速蔓延开一片灰败的锈迹，让那些虫子发出痛苦的嘶鸣！
他正在逐渐熟悉并掌控这种危险的力量，将其化为己用。但每一次使用，那疯狂的呓语就会清晰一分，左臂的冰冷刺痛也会加深一层。他像是在饮鸩止渴。
“不能恋战！跟紧我！”影蛇低喝一声，一边射击，一边向着侧前方一个更加狭窄的、被破损栅栏半掩着的岔道口移动！
林野会意，用一阵猛烈的扫射暂时压制住虫群的正面冲击，然后迅速后撤，跟着影蛇钻入了那个岔道。
岔道更加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污水也只到小腿肚。虫群似乎对这个岔道有所忌惮，在入口处徘徊嘶鸣，却没有立刻追进来。
“它们……好像不敢进来？”林野喘息着问道，警惕地注视着后方。
“这里有让它们害怕的东西。”影蛇的语气没有丝毫放松，她示意林野熄灭荧光棒。
黑暗再次降临，但这一次，并非绝对的黑暗。在岔道的深处，隐约有微弱的光源传来，那光芒……是幽蓝色的，与之前静滞舱内的光芒有些类似，却更加黯淡，更加……冰冷死寂。
同时，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某种化学制剂和……死亡的气息，从深处弥漫开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里绝非善地。
影蛇打了个手势，示意林野跟上，她自己则如同融入黑暗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向着那幽蓝光芒的来源摸去。
林野紧随其后，将冲锋枪背好，反手拔出了匕首。在这种狭窄环境，冷兵器有时比枪械更有效。
岔道并不长，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尽头。眼前的一幕，让即使是见惯了末世残酷的两人，也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岔道的尽头，连接着一个相对开阔的、如同小型处理池般的空间。池子里不再是污水，而是某种粘稠的、散发着刺鼻化学气味的暗绿色液体。而在池子的边缘和底部，散落着、堆积着大量的……残骸！
并非人类或变异生物的残骸，而是……机械与生物组织扭曲结合后的失败品！有些还能看出大致的人形，但肢体被粗糙的金属部件替代或覆盖；有些则完全变成了无法形容的、如同噩梦造物般的团块，金属管线与腐烂的肉质纠缠在一起，散发着恶臭；还有一些，则像是被某种强酸或能量彻底溶解，只剩下部分骨架和融化的金属……
这里，像是一个秘密的、处理失败实验体的“垃圾场”。那幽蓝色的光芒，来自于池子底部几个镶嵌着的、似乎还在低功率运行的某种能量抑制装置。
“是‘守夜人’的手笔……”影蛇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他们也在进行某种……生物改造实验？这些失败品……”
她的话没说完，但林野已经明白。这些残骸的风格，与他在“蜂巢”见过的那些被改造的失败品有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更加……粗糙和冰冷，带着一种属于“守夜人”的、毫无情感的效率感。
难道“守夜人”也并非他们宣称的那般，仅仅是“防线”的守护者？
就在两人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时，林野背上的背包里，那一直沉寂的“方舟核心”，突然毫无征兆地、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渴望”与“排斥”矛盾情绪的意念波动，透过背包，传递到了林野的意识中！
它……对这里的某些东西产生了反应？
几乎在同一时间，池子底部那幽蓝色的抑制光芒，也仿佛受到了刺激，猛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在池子边缘那堆积如山的残骸深处，传来了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金属摩擦又像是骨骼活动的……“咔哒”声！
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喜欢赭褐余烬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赭褐余烬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