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江南行至半月,沈砚之与白灵途经一处名为“落霞岭”的山脉。此岭连绵数百里,山势险峻,林木葱郁,山间常有雾气缭绕,即便是白日也透着几分阴森。沿途商旅稀少,偶有樵夫路过,神色也都匆匆,似是不愿在此地多作停留。
“这落霞岭的阴气比锁龙村还要重些,只是奇怪,却感受不到明显的怨气。”白灵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眉头微蹙地感应着周围的气息。她的狐妖灵觉远超常人,能清晰分辨阴气、怨气、妖气的不同,可这落霞岭的阴气纯粹而厚重,却无半分怨恨之意,倒像是天然形成的。
沈砚之也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山间的树木长得异常粗壮,枝叶交错,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只有零星的阳光透过叶缝洒下,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空气潮湿而冰冷,吸入肺中,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或许这山脉本身就是一处阴地,并无鬼怪作祟。我们抓紧时间赶路,争取在天黑前走出山岭。”
两人加快了脚步,沿着崎岖的山路前行。山路两旁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草和灌木,偶尔能看到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像是野兽的头颅,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透着几分诡异。
眼看天色渐暗,雾气越来越浓,前方的山路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沈砚之正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有人?”沈砚之心中一动,与白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这荒山野岭,天色已晚,怎么会有人?
两人悄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头望去。只见前方的空地上,出现了一条狭窄的小路,小路两旁挂着一排排红色的灯笼,灯笼上没有任何字迹,只是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在雾气中显得格外诡异。
小路上,有许多人影在走动,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古代的长袍,也有近代的短褂,甚至还有一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神空洞,像是没有灵魂的傀儡。
“这些人……不对劲。”白灵压低声音说道,“他们身上的气息很奇怪,既不是活人,也不是鬼魂,倒像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存在。”
沈砚之也察觉到了异常,这些人的步伐僵硬,动作迟缓,而且身上没有丝毫的生气。“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市?”他曾在古籍中看到过记载,鬼市是阴阳两界的交界处,只有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才会出现,里面交易的都是一些阴物、宝物,甚至是人的灵魂。
“很有可能。”白灵点头,“鬼市通常在阴气最重的地方出现,而且只在夜间开放。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或许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或者遇到一些知道那道士下落的人。”
沈砚之犹豫了一下,鬼市凶险莫测,里面鱼龙混杂,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危险。但他想起了锁龙村的村民,想起了张婉清的冤屈,还有兄长的嘱托,心中的犹豫渐渐消散。“好,我们进去看看。但一定要小心,凡事多留个心眼。”
两人整理了一下衣物,装作和其他人一样,朝着鬼市的方向走去。走进鬼市,一股浓郁的阴气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和血腥味。街道两旁摆满了摊位,摊位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破旧的书籍、生锈的兵器、奇怪的骨头、闪烁着绿光的宝石,还有一些看不清形状的阴物。
摊主们大多坐在摊位后面,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们不吆喝,不叫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顾客上门。
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他们大多沉默不语,只是在摊位前驻足观看,偶尔会和摊主进行一些无声的交易。交易的方式也很奇怪,有的用金银珠宝,有的用身上的毛发,有的甚至用自己的寿命。
沈砚之和白灵小心翼翼地在鬼市中穿行,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们看到一个摊主正在出售一颗跳动的心脏,心脏上还连着血管,散发着淡淡的红光;还有一个摊主在出售一双眼睛,眼睛的瞳孔是竖状的,像是野兽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过往的行人。
“这里的东西太诡异了。”白灵紧紧地抓住沈砚之的手臂,声音有些发颤。她虽然是狐妖,见过不少鬼怪,但这样的鬼市,还是第一次见到。
沈砚之也感到一阵心惊,但他还是强作镇定:“别害怕,我们只是看看,不轻易触碰这里的东西。”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到鬼市的尽头时,看到一个相对宽敞的平台,平台上有一个高台,高台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脸上戴着一张金色的面具,遮住了整个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冰冷刺骨。
高台下方,围满了人,他们都抬起头,仰望着高台上的人,脸上露出一种狂热的表情。
“那个人是谁?”沈砚之低声问道。
旁边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老者听到了他的话,缓缓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是鬼市的主人,也是这里的裁决者。凡是在鬼市中交易的人,都必须遵守他的规则,否则,就会被他夺走灵魂。”
沈砚之心中一凛:“他是什么来历?”
老者摇了摇头:“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已经在这里存在了很久很久。传说他拥有强大的力量,能够穿梭于阴阳两界,掌控着无数人的命运。”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黑衣人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而冰冷,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今日鬼市,有三件压轴宝物出售。第一件,是‘引魂灯’,能够指引亡魂找到投胎之路;第二件,是‘避邪玉’,能够抵御一切邪祟;第三件,是‘忆梦珠’,能够让人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或事。”
黑衣人说完,身后的两个侍从便抬出三个托盘,托盘上分别放着一盏黑色的灯笼、一块绿色的玉佩和一颗白色的珠子。
台下的人看到这三件宝物,脸上露出了贪婪的表情,纷纷想要出价购买。
“引魂灯,我要了!我愿意用十年寿命换取!”一个中年男人大喊道。
“避邪玉是我的!我愿意用我妻子的灵魂换取!”一个女人尖叫道。
“忆梦珠,我出一百年寿命!”一个老者嘶吼道。
沈砚之和白灵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这些人为了得到宝物,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寿命和亲人的灵魂,实在是太疯狂了。
“这些人已经被欲望冲昏了头脑,根本不知道这些宝物背后隐藏着多大的危险。”白灵低声道。
沈砚之点头:“这些宝物看起来诡异得很,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而且那个鬼市主人,也绝非善类。”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黑衣人突然看向沈砚之和白灵,金色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两位贵客,远道而来,不如也来参与一场交易?”
沈砚之和白灵心中一惊,没想到会被鬼市主人注意到。
“我们只是路过,并无交易之意。”沈砚之拱手说道。
黑衣人冷笑一声:“既然来了鬼市,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我看两位身上都带着不俗的宝物,不如拿出来,换一件你们想要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沈砚之手中的镇魂珠和白灵腰间的凤凰玉佩上,眼神中充满了贪婪。
沈砚之心中一紧,握紧了镇魂珠:“阁下说笑了,我们身上并无什么宝物,只是普通的旅人而已。”
“普通的旅人?”黑衣人冷笑,“能够在鬼市中保持神智清醒,身上还带着如此纯净的灵气和妖气,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旅人?”
他说着,抬手一挥,一道黑色的雾气从他手中射出,朝着沈砚之和白灵飞去。
白灵见状,立刻拉着沈砚之躲闪,黑色的雾气擦着他们的肩膀飞过,落在地上,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坑洞。
“敬酒不吃吃罚酒!”黑衣人怒吼一声,站起身,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既然你们不肯交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身后的侍从也纷纷上前,朝着沈砚之和白灵扑来。侍从们的脸上都没有表情,眼神空洞,像是被操控的傀儡。
“沈砚之,小心!”白灵大喊一声,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手中出现一把白色的长剑,朝着侍从们刺去。
沈砚之也立刻反应过来,握紧手中的匕首和镇魂珠,朝着另一个侍从冲去。
鬼市中的其他行人见状,纷纷四散躲避,生怕被波及。
白灵的长剑挥舞,一道道白色的剑气朝着侍从们射去,侍从们惨叫一声,纷纷倒地,化作一缕缕黑烟,消失在空气中。
沈砚之也与一个侍从缠斗起来,侍从的力量很大,动作僵硬,但招式却很诡异。沈砚之凭借着灵活的身法和镇魂珠的力量,渐渐占据了上风。
黑衣人看到侍从们被打败,脸上露出一丝愤怒:“没想到你们还有些本事。但在我面前,你们这点本事还不够看!”
他举起双手,口中开始低声吟唱起来。随着他的吟唱,鬼市中的阴气越来越浓,街道两旁的灯笼发出诡异的红光,摊位上的阴物也开始躁动起来,像是要活过来一样。
“不好,他在召唤阴物!”白灵大喊道。
沈砚之也感觉到了周围的阴气正在急剧增强,他将镇魂珠的力量释放出来,一道温暖的红光笼罩着他和白灵,抵御着阴气的侵蚀。
黑衣人吟唱完毕,双手猛地一推,一道道黑色的阴气从地面涌出,化作一个个狰狞的鬼怪,朝着沈砚之和白灵扑去。
鬼怪们的外形各异,有的长着牛头马面,有的青面獠牙,有的没有头颅,只有一具躯体在地上爬行。它们发出凄厉的嘶吼声,声音震耳欲聋。
沈砚之和白灵背靠背,奋力抵抗着鬼怪们的攻击。白灵的长剑挥舞,剑气纵横,不断地斩杀着鬼怪;沈砚之则用镇魂珠的力量净化着鬼怪的阴气,让它们失去战斗力。
但鬼怪的数量太多了,杀了一批又一批,源源不断地从地面涌出。沈砚之和白灵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身上也出现了一些伤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必须尽快解决那个黑衣人!”沈砚之大喊道。
白灵点头:“好!我来缠住这些鬼怪,你去对付黑衣人!”
她说着,身上的妖气暴涨,尾巴露出体外,毛茸茸的白色尾巴在身后摇曳,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她将长剑插入地面,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她的咒语,一道道白色的光墙从地面升起,将鬼怪们阻挡在外面。
沈砚之抓住机会,纵身一跃,朝着高台上的黑衣人冲去。
黑衣人见状,冷笑一声,抬手一挥,一道黑色的能量球朝着沈砚之射去。
沈砚之急忙躲闪,能量球擦着他的身边飞过,落在高台上,发出一声巨响,高台被炸出一个大坑。
沈砚之落在高台上,与黑衣人对视而立。黑衣人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金色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你很不错,竟然能走到这里。”黑衣人说道,“但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吗?”
“能不能打败你,试过才知道!”沈砚之大喊一声,握紧镇魂珠,朝着黑衣人冲去。
黑衣人也朝着沈砚之扑来,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黑衣人的力量很大,速度也很快,招式诡异,沈砚之渐渐有些吃力。但他凭借着镇魂珠的力量,总能在关键时刻化解黑衣人的攻击。
两人打斗了数十回合,不分胜负。沈砚之渐渐发现,黑衣人的力量来源于鬼市的阴气,只要切断他与阴气的联系,他的力量就会大大削弱。
“白灵,想办法切断他与阴气的联系!”沈砚之大喊道。
白灵听到后,立刻明白了沈砚之的意思。她收起长剑,双手再次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她的咒语,白色的光墙开始收缩,朝着黑衣人挤压而去。光墙所过之处,阴气纷纷消散。
黑衣人感觉到自己与阴气的联系被切断,力量正在快速减弱,脸上露出一丝惊慌:“不!我的阴气!”
沈砚之抓住机会,将镇魂珠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一道强烈的红光朝着黑衣人射去。
黑衣人惨叫一声,被红光击中,身体在红光中不断地扭曲,金色的面具掉落下来,露出了一张狰狞的脸。那是一张没有皮肤的脸,肌肉和血管清晰可见,眼睛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看起来十分恐怖。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黑衣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化作一缕缕黑烟,被镇魂珠彻底吸收。
随着黑衣人的消失,鬼市中的阴气渐渐消散,街道两旁的灯笼也熄灭了,摊位上的阴物也恢复了平静。那些被操控的行人,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起来,纷纷离开了鬼市。
沈砚之和白灵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们身上都沾满了灰尘和血迹,显得十分狼狈。
“终于结束了。”白灵说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沈砚之点头,看着手中的镇魂珠,心中感慨万千。这颗镇魂珠,已经帮助他们化解了许多危机。“我们快离开这里吧,鬼市消失后,这里可能会变得更加危险。”
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鬼市,朝着落霞岭的出口走去。此时,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雾气,洒在山间,让整个山脉恢复了一丝生机。
走出落霞岭后,沈砚之和白灵找了一处小溪,清洗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和灰尘。小溪的水清澈见底,冰凉刺骨,让他们精神一振。
“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吗?”白灵问道。
沈砚之看着江南的方向,点了点头:“嗯,我们尽快将兄长安葬,然后再继续游历,帮助更多的人。”
白灵微微一笑:“好,我陪你。”
两人休息了片刻,再次踏上了前往江南的旅程。他们知道,这一路还会遇到更多的挑战和考验,但他们心中充满了勇气和希望,相信只要他们携手并肩,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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