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内的宁静持续了数日。
【虚数之种】的充能缓慢而坚定地进行着，西琳手背上的菱形标记持续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如同一个无声的计时器。
西琳偶尔会望着窗外的雪原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背的标记，不知在想些什么。
泫则更多时间处于一种半冥想的状态，熟悉着恢复的力量，同时规划着未来的步骤。
然而，这份短暂的平静，在一个深夜被打破了。
正在浅眠的西琳猛地坐起身，脸色微微发白，一只手捂住了胸口，呼吸有些急促。
“怎么了？” 泫几乎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黑暗中，紫色的瞳孔泛着微光。
“是贝拉……” 西琳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和痛苦的精神共鸣，“它……它在呼唤我！它很痛苦，很虚弱……有天命的机甲部队在追杀它！”
她能通过灵魂链接，模糊地感受到贝纳勒斯此刻的状态——疲惫、伤痛，以及被死死咬住、无法摆脱的危机感。
泫立刻起身，走到窗边，掀开兽皮窗帘的一角，凝神感知着外界的能量波动。
远方的天际，似乎隐约有细微的能量闪光和爆炸的闷响传来，若非感知敏锐，几乎会被风声掩盖。
“它正在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 西琳焦急地说道，她能感觉到贝纳勒斯正在试图靠近她，寻求庇护。
“不能让它过来。” 泫果断地摇头，语气严肃，“把它引到这里，等于直接向天命暴露我们的位置。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无法应对紧随其后的围剿。”
“那怎么办？！” 西琳急了，“贝拉刚苏醒不久，本来就虚弱，又被长时间追杀，它撑不了多久的！”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贝纳勒斯再次在她面前被击落。
泫沉默了片刻，抬头，目光穿透小屋狭窄的窗户，望向了夜空。
今夜无云，深邃的天幕上，繁星点点，一轮异常圆满、明亮的银月高悬天际，清冷的光辉洒落在无垠的雪原上，仿佛为这片白色世界镀上了一层水银。
他的目光定格在那轮明月上，紫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月亮的清辉，一个大胆而近乎荒谬的念头在他脑中形成。
“让它去那里。”
泫抬起手，指向窗外的月亮。
西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愣住了。
“月……月亮？”
“嗯。” 泫点了点头，“那里，应该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西琳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破碎的记忆画面——那是属于她（或者说，属于那个作为律者的她）的记忆。在第二次崩坏期间，贝纳勒斯确实曾承载着她，突破大气层，抵达过月球表面！
那里荒芜、死寂，几乎没有崩坏能，但也正因为如此，对于依赖崩坏能活动的天命部队而言，那里是绝对的禁区和不毛之地。他们的机甲和女武神，很难在那种环境下长时间作战和追踪。
“对！月球！” 西琳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贝拉能去那里！”
她立刻集中精神，通过灵魂链接，向远方的贝纳勒斯传递了清晰的指令——放弃靠近，立刻转向，全力飞向月球！
她能感觉到，贝纳勒斯在接收到指令的瞬间，传来一丝困惑，但随即是毫无保留的服从。
远方天际那隐约的能量波动和闷响，开始改变方向，朝着更高的天穹攀升，逐渐远去、减弱。
西琳长长地松了口气，浑身脱力般坐回床上，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她再次抬头望向窗外的月亮，心情放松之下，才注意到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不同。
“今天的月亮……好圆，好亮啊。” 她下意识地喃喃道。
在巴比伦实验室和成为律者后的大部分时间里，她几乎从未有闲心去欣赏什么自然景色。
泫也看着那轮明月，闻言，淡淡地解释道：
“这是月相变化。月球围绕地球公转，随着它、地球、太阳三者位置关系的变化，我们能看到它被太阳照亮的部分也在变化。今夜，正好是它们处于特定位置，我们能看到它完整的受光面，这就是‘满月’。”
西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些天文知识对她而言有些陌生，但泫平静的叙述却让她奇异地安下心来。
她看着那轮冰冷的圆盘，忽然冒出一个孩子气的问题：
“月亮……到底是怎么来的？它一直就在那里吗？”
这个问题，让泫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文明倾覆、星辰陨落的最终时刻。
“不。”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回响，“它并非一直存在。”
“月球的诞生，源于源文明的……终焉之战。”
西琳屏住了呼吸，预感到自己即将听到一个颠覆认知的真相。
“当时的‘终焉’，其展现的形态和拥有的崩坏能，远超你的想象。常规的攻击几乎无法对其造成有效伤害，文明倾尽所有，也仅仅只能勉强僵持。”
“最后，当时的最高统帅部，启动了一项终极方案。”
泫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历史事件。
“他们动用了我们所能理解和操控的、最接近虚数法则的科技，构建了一个巨大的‘转化力场’。”
“这个力场的唯一作用，就是强行将‘终焉’那庞大到无法估量的崩坏能……转化、固化。”
“转化为最基础、最稳定的物质形态——岩石。”
西琳的瞳孔猛地放大，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将……崩坏能……转化成岩石？！
“那场转化的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最终，当一切平息，原本‘终焉’所在的那片空间，只剩下一个由它本体崩坏能转化而成的、巨大无比的岩石星球……”
泫抬起手，再次指向窗外的月亮。
“就是它。”
“这就是月球的起源。”
死寂。
小屋内只剩下柴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西琳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看着窗外那轮皎洁的、被无数诗人歌颂、引发无数浪漫遐想的月亮，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月亮……竟然是终焉律者的“尸体”转化而成的？！
源文明对抗终焉的方式，竟然是如此的……霸道，如此的……匪夷所思！
直接将毁灭的根源，变成了悬挂在头顶的卫星？
这简直……
她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自己此刻的震撼。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这惊天秘闻中缓过神来，声音干涩地问道：
“那……接下来呢？除了等待【虚数之种】充能，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泫从窗外收回目光，眼中的追忆之色褪去，重新变得冷静而务实。
“充能只是第一步。要完美复现源文明的成果，甚至实现进一步的‘开辟’，【虚数之种】还需要录入当前纪元完整的崩坏信息。”
“崩坏信息？”
“嗯。包括这个时代崩坏能的特性、律者的核心数据、崩坏兽的进化谱系……最重要的是，找出并记录下当前控制着地球范围内崩坏能流向与律者诞生的‘那个意识’。”
泫的目光变得锐利。
“如果能直接捕获一个律者，通过解析其核心与意识连接，【虚数之种】就能立刻完成绝大部分关键信息的收集。”
西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里曾经承载过数颗律者核心。
“但这不太现实。” 泫摇了摇头，“律者行踪不定，实力强大，且通常与天命或逆熵有所牵扯，主动捕捉风险太高，容易提前暴露我们的存在和目的。”
“所以，我打算退而求其次。”
他的视线仿佛能穿透木屋的墙壁，看到远方雪原上游荡的阴影。
“去捕获一些高等级的崩坏兽。”
“崩坏兽是崩坏能的具体造物，它们的进化路线、能量结构、甚至其行为模式背后，都蕴含着‘那个意识’的操控痕迹和信息碎片。”
“通过大量采集和分析这些碎片，【虚数之种】同样有很高的概率，逆向推算出‘那个意识’的存在形式、运作规律，甚至……锁定它的大致方位。”
“这需要时间，但比直接捕捉律者要稳妥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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