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悠悠并未让江南水患的紧急消息立刻搅动前朝后宫。她先是镇定地更衣,前往慈宁宫,将情况禀明太后——并非请示,而是告知,以示尊重,也让太后这位后宫最高权威心中有底。太后听闻,念了声佛,握着她的手道:“你是懂事的,皇帝信你,你便看着办。只是切记,万事谨慎,莫要让人抓了话柄去。”
有了太后的默许与提醒,叶悠悠心中稍安。她随即在慈宁宫偏殿召见了丞相、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没有繁文缛节,她直接出示了那份八百里加急奏报的抄本。
“江南汛情,诸卿已悉。陛下行营遥远,往返批复发令至少需五日。然洪水无情,百姓安危系于此刻。”叶悠悠的声音清晰平稳,目光扫过三位重臣,“本宫召诸位前来,并非要越俎代庖,替陛下决断。而是请诸卿,就眼下情势,议定一个‘权宜应急之策’,既能即刻缓解地方危难,又不至于僭越朝廷法度。此策议定后,立即飞报陛下,若陛下另有旨意,自当以圣意为准;若陛下无暇细究或认可此议,地方便可依此先行,一切责任,待陛下回銮后再行分说。”
她这番话,既点明了紧急状况需要变通,又牢牢守住了“提议权”而非“决定权”的界限,将最终裁决和责任归属依然指向皇帝,同时给了辅政大臣们一个“制定可行方案”的明确任务,而非让他们陷入“是否该听后宫意见”的尴尬争论。
丞相捋须沉吟,户部尚书眉头紧锁计算钱粮,工部尚书则摊开随身带来的简易江南水系图,指出几处最危险的堤段。三人迅速进入状态,开始低声商议。
叶悠悠静静听着,并不插话,只在他们提及某些具体民生细节(如灾民安置所需医药、临时棚屋搭建)时,才适时补充一两点基于医塾和以往赈灾经验的想法。她的补充总是简短、切合实际,且带着“此乃妾身浅见,仅供参详”的谦逊口吻。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份名为《江南汛情应急暂缓条陈》的草案便拟了出来。核心几条:一、立即以“预支”名义,从邻近未受灾州府的常平仓调拨首批粮食五万石、药材若干,由工部派遣两名熟悉水利的员外郎持丞相手令与朝廷紧急文书,星夜兼程赶赴灾区督领发放与转移灾民;二、授权受灾地方官员,可紧急征调民间工匠、民夫,加固险要堤段,工钱由地方府库先行垫付,事毕由朝廷核准报销;三、严令各州府严密监视汛情,畅通消息,若有新险情或原方案不足,可再行急奏。
条陈写就,丞相誊抄两份,一份由叶悠悠加盖了自己的私印(以示知晓并同意此方案提奏),连同详细说明,由最快的信鸽与六百里加急双路并发送往北境行营;另一份则立即发往江南,作为地方官员在接到皇帝正式旨意前“便宜行事”的临时依据。
整个过程,叶悠悠展现出了超乎年龄的沉稳、清晰的思路和出色的协调能力。她知道自己不擅水利钱粮的具体专业,便充分信任和倚重三位大臣的专业判断,自己只把握大方向和原则,并在关键处(如强调灾民医药、防止官吏克扣)稍作提点。这种既放权又不忘监督、既主动又不越位的做法,让三位重臣办起事来顺畅不少,心中对这位宸妃娘娘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消息传出,前朝观望的官员们得知宸妃并未独断专行,而是召集辅政大臣合议出稳妥方案急报皇帝,既解了燃眉之急,又恪守了本分,不少人心中的疑虑进一步打消。连最挑剔的言官,此番也难找出错处。
后宫之中,叶悠悠在应对前朝急务的同时,也并未放松对宫闱的掌控。而在这其中,德妃苏氏,发挥了出乎意料的重要作用。
德妃在皇帝离京后,便主动来到锦瑟轩,言辞恳切:“娘娘如今要协助太后稳定后宫,还要操心医塾、织坊那些利国利民的大事,甚是辛劳。妾身不才,愿为娘娘分忧,打理些宫份发放、器物修缮、宴饮安排之类的琐事,也好让娘娘能腾出精神,应对更要紧的。”
叶悠悠审视着德妃。德妃出身世家,资历老,且无子嗣,在宫中并无太大野心,此前在皇后倒台后便已主动示好。如今皇帝亲征,她选择进一步靠拢,是明智之举。叶悠悠也需要一个熟悉旧例、能压得住场面的人协助管理后宫杂务,以便自己能抽出精力关注更紧要的事情。
“德妃姐姐有心了。”叶悠悠微笑应下,“如此,便有劳姐姐。一应旧例,姐姐比本宫熟悉,只管按规矩办理便是。若有难处,或涉及前朝关联、份例增减等事,再来商议。”
得了应允,德妃便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她将各宫份例账目理得清清楚楚,发放及时公允;安排宫苑修缮有条不紊,既不铺张,也保障了各宫基本所需;约束宫人规矩,赏罚分明。更难得的是,她特意召见了自己家族在宫中的几位低位妃嫔和女官,严厉告诫她们:“如今陛下亲征,国事艰难,宸妃娘娘协理内外,劳心劳力。尔等务必安分守己,谨言慎行,绝不可借故生事,给娘娘添乱,更不可丢了苏家的脸面!若有违者,本宫第一个不饶!”
大多数妃嫔见风使舵,知道如今叶悠悠地位稳固,又有德妃弹压,都老实了许多。后宫呈现出难得的平和局面。
然而,总有那么一两个不甘寂寞或心怀怨怼的。一日,太后在御花园设小宴赏花,几位妃嫔作陪。一位出身苏家远支、位份只是答应的陈氏,见叶悠悠因与工部尚书商议河工事务稍迟到来,便故意在太后面前,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的声音嘀咕:“叶娘娘如今真是贵人事忙,连太后娘娘的赏花宴都来得迟了。到底是协理着‘大事’的人,不比咱们这些闲人,只记着后宫规矩。”
这话看似抱怨,实则暗指叶悠悠只顾前朝(干政),忘了后宫尊卑孝道。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几位妃嫔垂下眼帘,不敢接话。
德妃脸色一沉,还未等太后开口,便已放下茶盏,目光锐利地看向陈答应,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陈答应,慎言!叶娘娘迟来,乃是与工部大人商议加固江南河堤、救助数万受灾百姓的紧急要务!此乃心系天下、仁德之举,何来‘忘规矩’之说?太后娘娘母仪天下,最是仁慈,岂会因这等利国利民的正事而怪罪?”
她顿了顿,语气更冷:“你若不服,不妨去惠民医塾看看,那些得了活路、学了本事的贫苦女子是如何感恩戴德;去皇家织坊问问,那些因新机增产而日子好过的宫女织工是如何交口称赞!叶娘娘所行之事,皆是功德。倒是你,终日无所事事,只知搬弄口舌,这才是真真忘了后宫‘和睦安静’的规矩!”
陈答应被德妃一番连消带打,说得面红耳赤,尤其是德妃以“苏家人”身份斥责她,更让她无可辩驳,只得慌忙跪下向太后和德妃请罪。
太后本就不喜这等挑拨之言,见德妃处理得干脆利落,维护叶悠悠之意明显,心中满意,便淡淡道:“德妃说得是。悠悠忙碌的是正事。陈答应,你既知错,便回去抄写《女诫》十遍,静静心吧。”
此事很快传到叶悠悠耳中。她并未多言,只是次日,让青黛给德妃送去了一盒刚织好的、质地格外细软光滑的新式细棉布,颜色是德妃喜爱的秋香色,并附言:“昨日之事,多谢姐姐维护。此布新成,赠与姐姐裁衣,聊表谢意。”
礼不重,却恰到好处,既肯定了德妃的维护之举,又巩固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盟友关系。德妃欣然收下,之后处理宫务更加尽心尽力,两人的合作愈发稳固。后宫在德妃的协助下,波澜不兴,为叶悠悠应对前朝事务提供了稳定的后方。
然而,叶悠悠心中并未全然放松。德妃的“尽心辅佐”,究竟是出于真心维护后宫安稳,看准了叶悠悠必将封后的趋势而提前投资,还是另有所图,想在皇帝归来后凭借“辅佐有功”换取更多信任与利益?眼下平和的后宫,在皇帝离京的这段日子里,真的能一直维持下去吗?那些潜伏的暗流,是否只是在等待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喜欢孕吐暴击!绝嗣暴君拿我没办法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孕吐暴击!绝嗣暴君拿我没办法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