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疯狂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脑海中疯长。
既然你们都不盼着本王好……那不如一起死!黄泉路上,也得有人给本王垫背!
一股莫名的力气突然支撑着他,让他猛地从床上翻滚下来,踉踉跄跄地扑向墙壁。
那里悬挂着他平日最爱的一把镶宝石的佩刀。
“哐啷——”钢刀出鞘,寒光凛冽,映出他此刻狰狞扭曲、如同修罗恶鬼般的面容。
“来人!都给本王滚进来!”他提着刀,摇摇晃晃地走向殿门,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却又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平日里不是都很会表忠心吗?现在本王要死了,你们一个个都死到哪里去了?!出来!都给本王出来陪葬!”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变调,听起来格外可怖。
一挥刀,锋利的刀刃砍在描金绘彩的廊柱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木屑纷飞。
殿外隐约传来宫女太监们压抑的惊呼和慌乱逃窜的脚步声,这更加刺激了朱高燧的神经。
跑?!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他脸上露出一丝残忍而绝望的狞笑,这整个赵王府,就是本王的坟墓!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就在他举起刀,准备冲向殿外那些看不见的“叛徒”时,一个洪亮而熟悉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庭院中:
“老三!你他娘的闹够了没有?!把刀给老子放下!”
朱高燧持刀的手僵在半空,猛地扭头,难以置信地望向殿门方向。
逆着光,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正大步流星地踏入门槛,不是他那性情暴戾、却在此刻如同神兵天降的二皇兄——汉王朱高煦,又是谁?!
朱高煦大步流星闯进寝殿,一脚踢开挡路的碎瓷片,动作麻利得如同在军营里踹开绊马索。
他身上只穿着寻常的绛紫蟒袍,别说面罩了,连个手帕都没捂,就这么直挺挺站在满是疫气的屋子里。
“瞅瞅你这副德行!”朱高煦劈手夺过朱高燧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扔,钢刀哐当一声砸在青砖上,“堂堂大明亲王,提着刀要砍下人?传出去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朱高燧僵在原地,浑身都在发抖。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平日里与他明争暗斗的二皇兄,居然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了。
而且……居然连最基本的防护都没有!
“你……你怎么来了?”朱高燧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混合着震惊和说不清的情绪,“你不怕死吗?这可是天花!”
*我他妈当然怕死!*朱高煦在心里暗骂,脸上却摆出一副义薄云天的表情。
他此刻内心其实慌得一比,要不是前天晚上偷偷给自己种了牛痘,现在胳膊上的痘疹已经开始消退,证明接种成功,打死他也不敢闯进这天花疫区。
朱高煦大步流星地走近,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完全不顾那上面可能沾染的脓液:“死?老子在战场上砍的人头比你吃的米都多,还怕这劳什子天花?”
朱高燧怔怔地看着二哥,忽然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连日的高烧和绝望早已榨干了他的力气,方才那阵癫狂的爆发更是让他虚脱。
“二哥……”这一声叫得又哑又涩,带着朱高燧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太医说……说是血痘……没得救了……”
朱高煦俯身,伸出粗糙的手掌,毫不避讳地摸了摸朱高燧滚烫的额头。
这个动作让朱高燧浑身一颤——自从染病以来,连最贴身的太监都不敢靠近他三尺之内。
“放他娘的屁!”朱高煦骂道,“太医院那帮老废物,除了会说‘臣惶恐’还会干什么?老子说有救就是有救!”
朱高燧抬头,泪水和脓血糊了满脸,模样凄惨至极:“二哥不必安慰我了……我知道,父皇都放弃我了……连他都不敢来看我……”
这话透着彻骨的悲凉。
在这生死关头,在他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来看他的不是那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太子大哥,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父亲,而是这个他一直看不上的二哥!
这个在朝堂上与他针锋相对,在生活中与他明争暗斗的二哥,此刻却“毫无防备”地坐在他面前,说要救他!
“二哥!”朱高燧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扑进朱高煦怀中嚎啕大哭,“我...我以为你们都巴不得我死...”
*喂喂喂,别把脓液蹭我身上啊!*朱高煦内心哀嚎,但看着怀中哭得像个孩子的弟弟,终究是心软了。
随即眼神微微一暗,不由得又想起那日在乾清宫与老爷子的争吵,心里五味杂陈。
老爷子啊老爷子,您可真是把“天家无情”这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亲生儿子命在旦夕,您却还在那算计权力平衡?
要不是老子穿越过来带着后世的知识,老三这回真就交待了!
“少在这哭哭啼啼的!”朱高煦一把将朱高燧从地上拽起来,粗鲁地按回床上,“老子跟你说有救就是有救!但你要先给老子振作起来!”
他转身对门外吼道:“王斌!把老子准备的东西拿进来!”
王斌在门外踌躇:“王爷,这……这太危险了……”
“让你拿就拿!再磨叽老子砍了你!”朱高煦一声暴喝。
很快,王斌战战兢兢地端着一个木盘进来,上面放着几个瓷瓶和一套奇特的工具,放下后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朱高燧疑惑地看着那些东西:“二哥,这是……”
“救你命的东西!”朱高煦拿起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闻了闻,“这是酒精,消毒用的。这是止血散。这是老子特制的手术刀……”
他一件件介绍着,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朱高燧却越听越心惊——这些物件和用途,他闻所未闻。
“二哥何时学的医术?”朱高燧忍不住问。
朱高煦手上动作一顿,心想:总不能说是在二十一世纪的网上刷短视频学的吧?
他打了个哈哈:“漠北打仗的时候,跟一个西域郎中学的。他们那儿的医术,可比太医院那群老古董强多了。”
朱高燧将信将疑,但看着朱高煦镇定自若的样子,莫名感到一丝安心。
这种感觉很奇妙——以往他总是瞧不起这个莽撞的二皇兄,觉得他有勇无谋。
可现在,在这个生死关头,反而是这个“有勇无谋”的二哥给了他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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