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奇猛地抬头:“慎言!此话万万不可外传!”
但他心里何尝不是翻江倒海?
汉王近来的表现实在太耀眼了——商籍科举、蜂窝煤推广、匠户改制...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收买民心啊!
更重要的是,汉王做的这些事,虽然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但从长远看确实利国利民。
就连他们这些太子党,私下里也不得不承认汉王有些政策确实高明。
“杨阁老,”夏元吉压低声音,“你说汉王近日所为,是真的为国为民,还是...”
“不管他目的如何,”杨士奇打断道,“我等身为臣子,唯有尽忠职守。”
话虽如此,两位老臣眼中都写满了担忧。
......
鸡鸣寺禅房,炭火噼啪,茶香氤氲。
朱棣裹着玄色貂裘,负手立于窗前,目光穿透氤氲雾气,俯瞰山脚下若隐若现的金陵皇城。
半晌,他忽然冷笑一声: “老和尚,你说朕这几个儿子……究竟哪个像朕?”
姚广孝盘坐蒲团,缓缓拨动佛珠,眼皮都未抬:“陛下心中早有答案,何必问老衲?”
“呵!”朱棣猛地转身,龙目如电,“朕若知道,还用来找你?老大仁弱,终日抱着圣贤书当挡箭牌;老二莽撞,却总能在朕的棋盘上横冲直撞杀出血路;老三……”
他顿了顿,讥诮道,“罢了,老三就是个搅屎棍!”
姚广孝终于抬眼,昏花老眼中精光一闪:“陛下今日心绪不宁,可是因汉王殿下近日所为?”
“何止是所为?”朱棣一把抓起茶盏,又重重撂下,“他竟敢动匠户制度!还要在西山建军工作坊!满朝文武的折子都快把朕的龙案淹了!”
“哦?”姚广孝慢悠悠斟茶,“老衲却听说,西山工匠如今高呼‘汉王千岁’,一日所出火铳,抵得过工部半月之功。”
“这正是朕最忌惮之处!”朱棣瞳孔骤缩,指节捏得发白,“收买人心、培植势力、动摇国本……他哪一样没沾?朕让他推广蜂窝煤,他倒好,直接把手伸进了军械制造!”
帝王心术,从来忌惮“得民心者”。
朱棣自己便是凭北平军民死忠夺了天下,此刻见儿子重演旧戏,怎不脊背发凉?
姚广孝忽地轻笑,声如夜枭:“陛下可还记得靖难之初,您问老衲‘胜算几何’?
老衲当时说:‘天意难测,唯尽人事。’如今汉王所为,不正是‘尽人事’?”
朱棣猛地逼近:“少师,你实话告诉朕——老二近日种种,是真为国为民,还是包藏祸心?”
佛珠骤停。 姚广孝直视朱棣,一字一顿: “陛下,您究竟是怕汉王有祸心,还是怕他……太像当年的您?”
一言如雷,朱棣身形剧震!
禅房死寂,唯炭火爆出“噼啪”一声,惊破僵局。
“放肆!”朱棣勃然作色,却半晌未能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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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颓然坐回椅中,喃喃道,“老和尚,你说朕该如何?老大守成有余,开拓不足;老二锐意改革,却如野马脱缰……”
姚广孝俯身拾起落地茶盏,轻声如叹: “陛下,驯马之人,何必亲自追马?松开缰绳,方知是千里驹还是疯马。”
朱棣目光骤亮:“你的意思是……” “陛下此次‘静养’,不妨真正放手。”
姚广孝将茶盏推至朱棣面前,水面涟漪微荡,“让汉王监国,让太子观政。龙争虎斗,方见真章。”
朱棣盯着晃动的茶汤,忽地仰天长笑:“好!朕就看看,这浑小子能把天捅出多大的窟窿!”
笑声未落,他眼神已复锐利:“但若他真敢越界!……”
“陛下圣明,”姚广孝合十垂首,“猎鹰飞得再高,线总在您手中。”
这天家之事啊,深似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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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汉王府,朱高煦正对着一桌子的奏折发愁。
“他娘的,这么多折子要看?”他指着堆积如山的案卷,“老子又不是驴,哪看得完这些?”
韦达忍着笑:“王爷,这些都是各地呈报的紧急公务...”
“紧急个屁!”朱高煦随手抓起一本,“‘浙江布政司奏请减免秋粮’——这他娘的都是腊月了,秋粮早入库了,现在减个毛线?”
又拿起一本:“‘广西土司请求增设驿站’——增设驿站?是想多捞点朝廷的银子吧!”
王斌在一旁嘿嘿直乐:“王爷,要不俺帮您看?”
“你看得懂吗?”朱高煦瞪他一眼,“让你看折子,怕是把‘准’字写成‘准’字!”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清楚得很。
老爷子这次又把监国大权交给他,绝不只是让他看看折子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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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奉天殿内。
翌日寅时三刻,朱高煦顶着一对熊猫眼,老大不情愿地又坐在了奉天殿御阶旁那熟悉的小马扎上。
他娘的,这破马扎坐得老子屁股疼!他一边揉着酸痛的腰,一边低声抱怨,老爷子倒是会享受,龙椅那么宽绰,给亲儿子就这待遇?
韦达忍着笑递过茶盏:王爷息怒,百官都到齐了。
朱高煦灌了口浓茶,苦得直咧嘴。
昨夜他翻来覆去琢磨到三更天——老爷子前脚刚为匠户改制的事大发雷霆,后脚就装病跑路把监国大权扔给他,这分明是挖坑让他跳啊!
参见汉王殿下!
文武百官的朝拜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朱高煦眯眼扫过殿内,只见文官队列前排那几个老狐狸神色各异,武将们则挤眉弄眼地冲他竖大拇指。
都起来吧。朱高煦打了个哈欠,老王,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本王好回去补觉。
“咳咳!”礼部尚书吕震清了清嗓子,捧着玉笏出列,“启禀殿下,明年春闱大比已筹备妥当。各省举子名录、考场布置、考官选派皆已就位,只待吉日开考。”
朱高煦强打精神:“吕尚书办事,本王放心。不过...”他话锋一转,“商籍举子的考棚可曾单独设区?别又闹出上次贡院那档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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