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朱瞻壑捂住她的嘴,想活命就闭嘴。
他拽着孙若薇快步走出北镇抚司,直到上了马车才松开手。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孙若薇怒目而视,了尘大师是得道高僧,与我们有...
有什么关系?朱瞻壑冷笑,孙姑娘,你真以为你们那点秘密能瞒过锦衣卫?他从座位下抽出一卷画轴,认识这个人吗?
孙若薇展开画轴,顿时如遭雷击——画中人一袭僧袍,慈眉善目,赫然是了尘大师。
但落款处的题字却让她浑身发冷:建文四年,与子澄兄共勉。
这...这不可能...
黄子澄的亲笔。朱瞻壑收起画轴,了尘确实是建文旧臣,但他早已投靠赵王,专门引你们上钩。
孙若薇只觉得天旋地转。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这些年的行动岂不是...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声音发抖,你完全可以...
可以什么?看着你们送死?朱瞻壑突然烦躁地扯开领口,孙姑娘,我再说一遍:我要的是功劳,不是人命。
孙若薇沉默了。她看不透眼前这个少年。
明明身处敌对阵营,却三番两次救她;明明可以拿她请功,却偏要冒险周旋...
接下来怎么办?她低声问。
朱瞻壑掀开车帘看了看天色:先送你回府。记住,从现在开始,你是我汉王府的婢女,名叫...嗯,就叫青禾吧。
青禾?孙若薇皱眉,这名字...
怎么?嫌土?朱瞻壑翻了个白眼,刺客强吧?
孙若薇:......
马车缓缓驶入汉王府侧门。朱瞻壑刚下车,就见王斌急匆匆跑来:世子!王爷找您半天了!
朱瞻壑心里一紧:父王在哪?
书房。王斌好奇地看了眼孙若薇,这位是...
新收的婢女。朱瞻壑随口敷衍,王叔,先带她去偏院安置。
王斌挠挠头,总觉得这眼神凌厉得不像下人,但还是依言带走了孙若薇。
朱瞻壑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向书房。
推门而入时,只见朱高煦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
父王。朱瞻壑恭敬行礼。
朱高煦头也不回:听说你今天在锦衣卫大出风头?
朱瞻壑心头一跳:儿臣只是...
抓了几个靖难遗孤?朱高煦突然转身,眼中精光闪烁,还从他们口中撬出了鸡鸣寺?
朱瞻壑暗叫不好。父王消息也太灵通了!
父王明鉴,儿臣...
壑儿,朱高煦突然叹了口气,你知道为父最讨厌什么吗?
朱瞻壑额头沁出冷汗:儿臣不知...
被人当傻子耍。朱高煦把玩着匕首,锋刃在烛光下泛着寒光,特别是被自己的亲儿子耍。
书房内一时寂静得可怕。朱瞻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般震耳欲聋。
父王,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儿臣确有隐瞒,但...
但什么?朱高煦冷笑,但你觉得自己比老子的谋略更高明?
朱瞻壑扑通跪下:儿臣不敢!
朱高煦盯着儿子看了半晌,突然将匕首地扔在地上:拿起来。
朱瞻壑迟疑地拾起匕首,不明所以。
知道这匕首的来历吗?朱高煦问。
朱瞻壑摇头。
这是当年靖难时,你大伯送我的。朱高煦目光悠远,白沟河之战,我替他挡了三箭,他连夜打造这柄匕首相赠。
朱瞻壑怔住了。父王突然提起陈年旧事,是什么意思?
壑儿,朱高煦拍拍儿子肩膀,为父不反对你建功立业,但记住一点——有些线,不能越。
朱瞻壑心头一震:父王是说...
鸡鸣寺的事,到此为止。朱高煦语气转冷,那个女刺客,明日送出城去。
朱瞻壑急了:父王!她还有用!我们可以...
可以什么?朱高煦厉声打断,拿她当诱饵钓大鱼?壑儿,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朱瞻壑如遭雷击。父王竟看穿了他的全部计划!
壑儿,朱高煦突然拂袖转身,知道为父这些年最擅长什么吗?不是打仗...是看人。看那些自以为聪明的蠢货,怎么一步步走进自己挖的坟。
朱瞻壑喉结滚动,父王明鉴!儿臣只是...
只是什么?朱高煦猛地将匕首插进案几,刀柄嗡嗡震颤,学那《孙子兵法》间者,因敌而制胜
他突然暴起揪住儿子衣领,怒目圆睁,可你忘了后半句——死间者,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
滚出去!朱高煦拂袖转身,好好想想为父今日的话。
小兔崽子......朱高煦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案几上的烛火猛地窜高,映得他半边脸阴晴不定。
韦达悄无声息地从屏风后转出,手中捧着份密报。
殿下,世子今日还去了趟南城当铺。韦达低声道,取了件旧玉佩。
朱高煦接过密报扫了眼,突然冷笑:孙忠的遗物?这小子真把自己当卧底了?
韦达欲言又止。朱高煦烦躁地挥手:接着说!
世子把那姑娘安置在偏院,取了套丫鬟衣裳......
老子不聋!朱高煦一脚踹翻矮凳,方才在院里都听见了!他抄起茶壶灌了一大口,茶水顺着胡须往下滴,王斌呢?
在偏院外守着。韦达顿了顿,那姑娘方才问世子,为何要救他们这些刺客......
朱高煦突然眯起眼:壑儿怎么答的?
韦达罕见地迟疑了:世子说......说你们活着,对我爹更有用
朱高煦将手中的密报,随手扔进炭盆。
火苗窜起,将纸张瞬间吞噬成灰。
小王八蛋...他盯着跳动的火焰喃喃自语,争不是这么争的...你想当执棋人,却不知这棋盘…早已被老爷子盯得死死的……
朱瞻壑这小兔崽子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原主历史上造反好歹是明刀明枪,这小子倒好,暗地里勾结靖难遗孤,还他妈拿亲爹当挡箭牌?
一旦事情败露,朱棣那个疑心病晚期能信他朱高煦不知情?
群臣百官会怎么看? 好个汉王!表面装疯卖傻,背地里连建文旧部都收编了!
这不比明目张胆造反更招人恨?
王爷,要不要...韦达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朱高煦瞪了他一眼。
韦达不说话了,但眼神分明在说:世子这步棋太险了...
朱高煦何尝不知?他踱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棵老槐树。
愿身当年搬进这府邸时,那树才碗口粗,如今已是亭亭如盖。
就像朱瞻壑,不知不觉已经长成了连他都看不透的模样。
韦达。
属下在。
去查查那个女刺客的底细。朱高煦眯起眼,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狐狸精让我儿子学了《赵氏孤儿》的戏码。
韦达领命而去。
.....
《明实录》载朱高煦性凶悍,善骑射,却鲜少提及其对长子异常纵容。
或许正如后世出土的汉王府残碑所示:癸卯年世子堕马,王亲吮毒疮三日
再暴戾的狼王,也终会为幼崽舔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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