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帝都,十里秦淮,自古便是销金窟、温柔乡。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蜿蜒的河水被千百盏灯笼映成流动的金带,倒映着两岸亭台楼阁的璀璨灯火。
唱戏的小船在河心缓缓穿行,吴侬软语伴着丝竹管弦之声,在这六朝金粉之地萦绕不绝。
李公子,您这回高中举人,可真真是光耀门楣了!醉仙楼最奢华的雅间里,鸨母满脸堆笑地给一个白面书生斟酒。
那书生得意地捻着才蓄起的短须,一把揽过身旁歌妓的纤腰:不过是侥幸罢了。要说真本事,还得是赵家那位...啧啧,商贾之子竟能中解元,这科场当真...
他话未说完,邻座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青衣秀才突然摔了酒杯:提那贱商作甚!若不是他们使了银钱,怎能...话音未落,已被同伴慌忙捂住嘴。
就在这片纸醉金迷之中,朱高煦伫立在河畔的凉亭里,冷眼俯瞰着这出人间闹剧。
画舫如织,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达官显贵与文人墨客在舱中纵情声色,全然不觉死神将至。
王爷您瞧,韦达指着不远处一座巍峨建筑,那就是天下文枢夫子庙。这些读书人一边在圣人门前狎妓酗酒,一边在贡院门外行凶杀人,当真讽刺至极。
王斌闻言重重啐了一口:俺是个粗人,但也知德不配位的道理。这些畜生白日里满嘴仁义道德,夜里恨不得把卵蛋塞进窑姐儿裤裆里!
朱高煦闻言,目光扫过那些在画舫上放浪形骸的身影,心中冷笑。
这些在秦淮河畔纵情声色的读书人,无非两类:一类是金榜题名后在此饮酒作乐的得意之徒;另一类,则是名落孙山后借酒消愁的失意之人。
而今日围攻蒲源致死的,多半是后者——自己考不上功名,就见不得别人好!
王斌!朱高煦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河面,按名单抓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得令!王斌狞笑着抹了把脸,这彪形大汉在战场上砍人如切菜,对付这群文弱书生更是手到擒来。
韦达默默展开手中的卷宗——那是赵王朱高燧动用手下锦衣卫暗桩,在两个时辰内查清的涉案人员资料。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罪证,这位素来沉稳的闷葫芦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殿下,这上面...有六部官员的子侄,还有几个是...
管他娘的谁!朱高煦一把夺过卷宗,今日就是天王老子的儿子,动了本王的人,也得付出代价!今日老子就让这些杂碎现出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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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秦淮河上的画舫笙歌形成鲜明对比,贡院后街的“状元及第”酒馆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聚集着一群今科落榜的学子,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和失意愤懑的酸腐气息。
“凭什么!凭什么那些满身铜臭的贱商之子都能中举!”一个名叫孙志德的瘦高个学子狠狠将陶碗砸在桌上,酒水溅了一身。
他已经连续考了三次,这次本以为稳操胜券,却在放榜时看到了那个刺心的名字——赵文谦,解元!一个商贾之子,骑在了所有寒窗苦读的士子头上!
“孙兄息怒,”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学子李茂才阴恻恻地接口,他因为考卷污渍而被黜落,“我早就听说,汉王为了筹钱,早就暗中许了那些商人好处!这次科举,不过是走个过场!那些商籍贱种,怕是连考题都早就知晓了!”
“李兄说的不错!”另一个满脸通红的醉汉王胖子捶胸顿足,“想想那蒲源,一个泉州海商之后,祖上还是通倭的罪人!他懂什么圣贤书?定是使了银子!我们寒窗十年,竟不如他们几锭雪花银!”
孙志德越听越气,猛地站起,环视这群同病相怜的“天涯沦落人”,声音因嫉妒而扭曲:“诸位!我等十年寒窗,秉烛夜读,为的是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如今倒好,竟被一群操持贱业的商贾压了一头!这口气,你们咽得下吗?”
“咽不下!”众人红着眼睛齐声呼应,落第的失意此刻全化作了对中举商籍学子的仇恨。
“今日在贡院外,真是打轻了!”孙志德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就该活活打死那几个贱种!看他们还敢不敢玷污科场!断了他们的念想,看汉王还能找谁来充门面!”
“对!打死他们!”
“让他们知道,科举不是有钱就能玩的!”
“士农工商,尊卑有序!岂容颠倒!”
这群被嫉妒吞噬的落榜书生,在酒精和愤懑的催化下,竟将白日的暴行视作了维护“正义”的壮举,一个个说得唾沫横飞,面目狰狞。
就在这群人发泄着满腔怨毒之际,酒馆大门被“砰”地一脚踹开,木屑纷飞!
韦达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锦衣卫闯了进来,冰冷的铁甲寒意瞬间冲散了屋内的污浊热气。
喧闹的酒馆霎时死寂。
刚才还叫嚣不已的落榜学子们,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惊恐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
韦达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带头煽动的孙志德身上,声音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孙志德,金华府秀才,连续三科不第。今日在贡院外,是你最先呼喊‘打死贱商’,并用石块击中蒲源额头,是也不是?”
孙志德吓得魂飞魄散,酒意全醒,腿肚子直打颤:“你…你们是谁?我…我是读书人,你们敢…”
“读书人?”韦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读书人做起恶来,比市井无赖更甚三分!带走!”
两名锦衣卫上前,毫不客气地扭住孙志德的胳膊。
他这时才真正害怕起来,杀猪般嚎叫:“冤枉!学生冤枉啊!是…是他们!”他慌乱地指向周围的同伴,“是他们怂恿我的!法不责众啊大人!”
李茂才、王胖子等人见状,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纷纷想要撇清关系,酒馆内顿时乱作一团,丑态百出。
方才的同仇敌忾,在真正的强权面前,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自私的恐惧和推诿。
韦达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一挥手:“名单上的,一个不漏,全部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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