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十五分,因为故意在路上磨蹭,而被夏外婆教训的夏一鸣还是载着他家老太太到了六奶奶家。
这次下来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略有些眼生的青年,26、7岁。
夏一鸣在脑子里搜刮一遍,才在角落里翻出一个身影,再结合环境……
“三哥,好久不见。”他一脸乖巧地问候道。
夏江眉稍一扬,先跟从车座下来的夏外婆说:“姑奶奶好。”
又转向夏一鸣:“小十二,好久不见啊!”
“阿江也回来啦!”夏外婆有些意外。
夏江扬起笑脸,侧开身让祖孙二人进来,同时道:“我妈不放心,担心我爸疲劳驾驶,就让我跟着一块回来了。”
推车进来的夏一鸣听得眼睛眯起,虽然这个堂哥很热情,但他总觉得这人有点古怪。倒不是说这人有什么坏心或歹意,就是吧……感觉很奇怪,让人总觉得这个堂哥说出来的话与给他实际上的感觉有点微妙的偏差。
不过,在观察过后,他便放弃研究这人的想法,同时把目光从其身上收回。
这个三哥给他的感觉……与其说是有坏心,还不如说是好奇和厚脸皮。
因为就在他观察的这点时间里,这人就不只一次,像看稀罕一样,在与外婆说话的间隙,将目光投向自己。又在被抓包后,保持泰然自若的同时对他露出微笑。
当夏一鸣跟着夏外婆走到二楼,刚拉开门,就听到六奶奶招呼的声音:“露娘来……”
等几个年纪最大的长辈寒暄一番,看到那些堂伯堂婶还有堂姐都跟外婆打过招呼,夏一鸣才上前,一脸乖巧地和他们逐一打招呼。
他之所以不想去别人家吃饭,这个流程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六奶奶家还好些,虽然都不熟,但总的还有些来往,他勉强还能分得清谁是谁。
而其他的……
啧啧!
伍鸣夏家在外婆那一辈,除却外嫁的,就有15个老头;而他们的下一辈又排到27;到了他这辈……现在最后的那个小不点好像排到33;而他的下一辈,好像又排到了5。
最重要的是,这还是那些老顽固没把女孩排进来的情况下,这要是把出嫁的姑婆、姑姑,还有已婚未嫁的堂姐妹们都算进来……
“诶、诶。”六奶奶他们刚回应完,夏一鸣就见那个看着有些憔悴的堂婶迫不及待地问:“十二啊!你能帮婶子再看看你弟弟不,他看着精神不是很好,老喊头疼。”
夏一鸣微愣,下意识看向外婆。
知道他是啥性子的夏外婆便拍了拍他的手,无奈地对六奶奶他们说:“这小子的本事也就那样,如果小衡实在难受,六哥不妨让银来带他去医院看看。”
方才说话的堂婶还想出声,坐六爷爷身边的三伯却对她示意,让她稍安勿躁,随后又转头对夏外婆说:“姑,我们也知道阿鸣对这个并不是很擅长,但他懂的怎么也比我们这些外行人多。阿燕也是心急,才想让他去看看。”
一旁的罗燕听了,连忙点头:“姑,我也是没法子,毕竟我们也不知道这个要去哪治,就只能就近找十二问个心安。”
夏外婆叹气,看向自家外孙,想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夏一鸣见状,他挠头,随后点头,算是答应了,但是不忘重申:“我对这个并不擅长,看可以,但我并不能保证有什么法子。”
不完说完后,他心里也想到某人:实在不行,就找阿秋问下吧!毕竟,他才是对这个圈子比较熟的人。
罗燕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丈夫拉了拉袖子,这才想起,对面的小孩可不只是他们的后辈。而且人家昨天也说了,之所以会淌这浑水,也是看在婆婆的面子上,才……
想到儿子的事可能还没完,自家指不定还要求人帮忙,罗燕赶忙一抹眼,连声保证道:“没事,没事!十二你去看看就行,小衡刚才听说你要来,精神就好了很多呢!”
见状,夏一鸣点头,在其他人的注视下,跟在堂婶身后一起往夏衡休息的房间走。
夏衡现在躺的房间……其实就在旁边,看其中的摆设,这似乎是六爷爷和六奶奶两口子住的。应该是夏衡自昨天下午被搬到这里后,就一直躺到现在都没挪过窝。
过了一个晚上,再看到他能强打精神和自己打招呼,夏一鸣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
毕竟昨天,他也是第一次插手这种事,不知轻重,更不知道其中厉害。要不是虫子生猛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有可能收不了场。
所以此时,心里带着些许愧疚的他在面对受害者时,多少都有点心虚,又见夏衡脸色惨淡,双眼无神,夏一鸣边忙摆手:“你别动了,就这样呆着吧!我看看你现在情况咋样。”
夏衡一愣,又见堂哥正让他妈避开些,眼皮直跳的他,连忙问:“十二哥!你说的看,是昨天的那样!”
闻言,夏一鸣点头:“对啊!”
说着,他刚想让夏衡坐好,就见这个堂弟满脸纠结和扭捏。
“咋啦?”夏一鸣带着疑惑问道:“不想让我看?”
“……”
夏衡沉默几秒,在他妈也看过来时,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摇头:“没……十二哥,麻烦你啦!”
夏一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再言语,便耸肩,随后屏气凝神,让注意力汇聚在双目之上,再将其锁定于夏衡的眉心之间。
数秒之后,昏黑的视界再临,而早有准备的夏一鸣迅速进行微调,随着注意力的愈发凝聚。直至整个房间的所有物品,连同夏衡身下覆盖的薄被及其衣物、皮肉乃至骨骼,都一同消失在他的视界之内。
当这一切的表象彻底褪去,遗留于原处的——便是一幅与夏衡方才坐姿完全无二的人体三维脉络图。
此图以夏衡眉心为核心,有序地扩散至其四肢百骸,直至触及每个肢体末端,犹如一颗神秘的种子在黑色的虚空中生根发芽,呈现出一种既神秘又玄奥的模样。
夏一鸣摸着下巴,仔细端详了许久。
直到确定从核心传递出来,往四肢百骸流动的银光,并没有在中途停滞的迹象,他满意地点点头。
比之昨天,这幅脉络图现下要暗淡许多,但起码那道缠绕在核心的晦涩之气已然不见了……
经过再次检查,夏一鸣收回聚焦于眼睛上的注意力。
等满脸尴尬和不自在夏衡重新出现在面前,他才对一旁不知为何有些躲闪的堂婶说:“总体上来说,他应该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休养一阵,别干伤神的事,那他的精神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啊!”堂婶似乎愣了下,几秒后,又避开了他的视线,只是在那里点头表示明白。
夏一鸣:“……”
他看了看堂婶,又能转头看了眼脸色始终有点僵硬的夏衡,见他们母子没其他问题,便对他们点点头,若有所思地从房间离开。
只留下看到他往外走时,心里都莫名松了口气的母子二人。
从房间出来,刚到了客厅中,恰好听到外婆正对夏六爷说:“六哥,我的意思,就是关于阿鸣和小衡的事,我们两家知道就行……”
夏一鸣脚步微顿,原来正在谈这个啊!他还以为要等快离开的时候,再委婉地提示一下就行。
那边的外婆说到一半,瞥见他出来,似乎也有点意外,但很快就抬手冲他招手。
夏一鸣见状,干脆把刚才在房间里脑子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抛到一边,走到外婆旁边坐下。
等他坐下,就见到外婆神情严肃地对愣神的夏六爷他们说:“阿鸣昨天跟的人打听了,小衡的事涉及到一些很麻烦的人物。”
说着,她不顾夏六爷他们骤变的脸色,补充道“我不想他因为插手其中,而遭人忌恨报复。所以,小衡的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毕竟外孙总要出去,而老头子也不能一直跟着他。
“姑!小衡……”
“银来,不要问。有些事,阿鸣虽然告诉了我,但我不能像他那样不知轻重,随口乱说。”外婆在夏衡爸爸把话说完前,就出声打断他。
神色激动的夏衡爸爸脸色一僵,动了动嘴巴,最后只懦懦地叫出:“姑……”
“银来,先冷静点。”说话的是三伯,他先是对夏衡爸爸摆手,又冲六爷爷、六奶奶摇头,最后才转向外婆,斟酌着说:“姑,既然你让我们不要多问,那我们也不多问,我们就想知道,小衡……现在安全吗?还有以后……”
夏衡的爸爸眼睛一亮,立马也在旁边点头。
“这……”夏外婆脸色微动,转头看向一旁正安静聆听的外孙。
夏一鸣反过来拍拍外婆的手,转头对三伯伯他们说:“在十六身体里的东西被取出来后,他的人身安全……是能保障的。只要他不出去,无论是林浩,还是其他,暂时都应该没有能影响到他的能力。”
说完,稍加斟酌,又继续补充道:“至于以后,我还没来得及问,但……”
“很麻烦吗?”见他突然沉默下来,方才一直都没有吱声的夏江突然开口。
看了他一眼,夏一鸣眉头紧锁地点头:“十六虽然不是林浩的主要目标,但既然他被标记,那就意味着……只要林浩还在,那就有可能会被找上门。”
尤其是标记夏衡的蛊虫,还跟某个麻烦的青衣人扯上了干系。加上他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林浩要找夏衡麻烦,还是那位……
毫无疑问,夏一鸣的话一出来,不但方才问话的夏金来脸色凝重,连同夏六爷和六奶奶也无措起来,而夏衡的的爸爸夏银来更是惊到从椅子上站起。
“那如果他离开呢?比如到州城或回到石砚。”说话的还是夏江,他脸色不变,再次发问道。
“……呃!”这个问题超出夏一鸣的认知范围,毕竟他本人从记事起,就未曾离开过阳城,所以他这次思索的时间有点久。
而其他人见状,也没敢惊扰他;连夏衡的爸爸也在女儿的拉扯下,轻轻落座,两眼却带着满满的希冀。
过了片刻,在将自己掌握的信息仔细梳理一遍后,夏一鸣才不是很确定的开口:“按我现在知道的信息,石砚——我没去过,也并不了解,所以我不知道它是否安全。但州城……呃!理论上……应该安全。”
毕竟,要按阿秋的意思,这次来解决林浩这事的,就是州里来人……
再加上他还提及了所谓的圣人遗物……
虽然没细说,但从名字上看,就让人不明觉厉啊!
所以,州里应该会比阳城安全吧?
“你的意思,就算小衡离开阳城,甚至是到了州城,也不一定能保证他的安全?”夏江嘴角翘起,继续追问道。
夏一鸣回想起昨夜梦里,虺蛇被青衣逮到前所生活的环境——人迹罕至,古树参天,水草丰美,溪流密布……符合这环境和气候的,在东夏可不多见。
再加上蛊,以及虺蛇听到的那个唱腔……
如此种种,都指向一个可能——青衣人的活动范围,极有可能在西南。
“……”
这么一来,就又多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它为什么能横跨千里,插手发生在这东南一隅的事情?
虽说在神话传说里,能千里之行取人首及的本事并不少见!可阿秋之前的话里,又似乎在暗示,现在发生这种事的概率极为罕见。
沉吟良久,夏一鸣摇头:“我也不能肯定,但如果三哥有门路送他进州里最大的传统书院,或者送他到大江以北,甚至是大河以北,我想他才能比较安全。”
夏江:“……”
在仔细品味堂弟话里蕴含的意味后,夏江的脸都僵住了,方才在心里想好的那些,准备用来继续旁敲侧击的问题,在此刻仿佛都变成一种笑话。
甚至,要不是他从毕业就帮着他爸去应付各种各样的人,他现在都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咳……那个……阿鸣啊!你说州里的学院,到底是那个?有具体名字吗?”此时说话的,是夏江的爸爸夏金来。
他看到儿子因为自己的声音回神后,赶紧朝他使了个眼色。
夏江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爷奶,以及二叔,又看了看手指鬓角正在冒冷汗的老爹和脸色白了一个色号的堂妹,嘴角一抽,认命地抢在堂弟又说出什么让人心惊肉跳的话前,接上方才的话题:“对对!你刚才说,学院!能说下具体是那一个吗?要知道,州里的学院还挺多的。”
夏江故作镇定,用一种轻松但诚恳的语气,想趁其他人回过味来前,把其他人的注意力从堂弟方才的回答中转移开。
毕竟,那个要是想明白了,实在有点吓人,他也怕他爷奶受到太大的惊吓,那到时候可就真的让人头大了!
对于这个问题,夏一鸣哪里懂,所以他只能摇头:“我也只是听人说,州里有家书院比较厉害而已。至于是哪家,我就不知道啦。”
“这样吗!”虽然方才主要是想转移话题,但此刻看到对方摇头,夏江还是有些遗憾。
不过现在,他是不敢再小看这个堂弟。尽管他暂时还不知道姑奶奶家这个才上高中的便宜堂弟,所说的是真是假。然而,就现在这小子的表现来看,他倒宁愿其说的是假的,不然的话,那麻烦就大发了。
夏江暗自吸了口气,然后快速把堂弟方才的话在脑子里过一遍,迅速就找到一个关键:“那你刚才话里所指的,到底是最大,还是最传统?”
“这……”这个问题,其实也超出的夏一鸣的掌握,不过既然阿秋提及——圣人遗物!
那……
“州里有那所学院,有专门供奉圣人的场所吗?”夏一鸣没回答堂哥方才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学院……供奉……圣人……’夏江将这三个词在嘴里反复品味两遍,眼睛瞬间一亮,迅速在脑子里筛选起来。
“临海学宫?”说话的并非夏江,而是他的爸爸——夏金来。
经老爹一提醒,夏江也迅速反应过来:“临海学宫!它虽然并非州里最大的学府,但它的历史,毫无疑问是最悠久的。根据校招上说,它最早可以追溯1100多年前。而且,它的校内的确有设有临海最大的文庙……”
“对!你堂哥当年高考,我和你婶婶就带着他去那里拜过。”夏金来此时也插话进来。
夏一鸣:“……”
这依然是他的知识盲区,所以他只能举起左手,在其他人看过来后,讪讪地说:“要不……等我去找人问下,再回答你们?”
正兴致勃勃的夏江感觉被噎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既然堂弟这边有比较可靠的信息来源,那他们与其在这乱猜,还不如暂时等等。
而且,就算猜是那家,可能也没有用。
先不说那些学校不是有钱就能进,就算是有钱就能进的,他们家也未必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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