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瑶看见阿丑大步向着一片草地而去，蹲下身子在地里看了一会儿，然后从地上摘了一株草药，又走回来了。
阿丑把手里的草药递给龙瑶：“嚼碎了敷在伤口上。”
“哦。”
龙瑶将草药放进了嘴里，刚嚼了两口，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瞬间席卷整个口腔。满口的苦味让她整张脸皱成苦瓜。
简直就像是生吞一把陈年黄连。
“哈哈哈哈……”
阿丑站在旁边看她这个模样，开始还忍耐的笑容，直接爆发出来，变成幸灾乐祸且毫不掩饰地大笑。
“你故意的！”龙瑶吐出嚼烂的草药，苦得双眼泪汪汪。
她这才觉得自己这是被耍了啊！
“良药苦口没听说过？”阿丑道：“现在还觉得我是好人？”
龙瑶内心：卧槽！%￥&%&￥@%@
龙瑶恨不得把满嘴的药渣子糊到那张笑脸上！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是相信他，所以一点没有怀疑，将草药塞进嘴里，结果就这么整她？
龙瑶瞪圆了眼睛，正要发作，却在对上阿丑笑容的瞬间怔住了。
阿丑扬起的嘴角看起来格外的得意，笑容十分开怀，给总是阴郁的脸上镀了一层暖色。
这样毫无防备的笑容，就好像是冰封已久的湖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鲜活的流水。
虽然同他接触的次数不多，看得出这个人对待其他人是特别警惕，还有那句“人性本恶”，也看得出他这人没少经受磋磨。
但是如今能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么自然的笑容，也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或许在这一刻，他暂且放下了对他人的防备。
于是龙瑶将想要说出口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咕噜——
谁想到正巧在这个时候，龙瑶的肚子却开始叫唤起来。
声音极大。
这具身体，自从开始减肥以来就很容易饿，一饿就会叫，像是在提醒她该吃饭了。
龙瑶捂紧肚子，觉得有些尴尬。讪笑两声，并决定化尴尬为主动：“你今天又帮了我，我请你吃饭去吧。”
“你想请我吃什么？”阿丑歪头看着她。
“自然是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龙瑶拍着胸脯，大方地道。
阿丑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既然要请客，自然要吃最好的。”
龙瑶一下愣住，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通榆最好饭菜，非樊楼莫属。
但是樊楼真的很贵，真的去吃一顿，实在是肉疼。
不过想到阿丑帮了她这么多次，大方一点也是应该的嘛。
“行……行啊！”龙瑶咬了咬牙，强撑出一副豪迈模样，“行啊！就去樊楼吃！”
阿丑饶有兴味地观察着龙瑶的表情变化，从最初的爽快到僵硬，再到此刻强颜欢笑，实在是有意思得很。
“谁说要去樊楼？”阿丑抱臂而立，慢条斯理地说：“我喜欢的樊楼可没有。”
龙瑶疑惑地问道：“那你喜欢吃什么？”
***
龙瑶已经在草地里扑腾了近一个时辰，身上沾满了草屑。然而眼前那只灰毛兔子每次都在她即将得手时灵巧地躲开。
如果她知道阿丑想要吃烤兔子，并且要求一定要吃她抓来的兔子，她宁可掏空钱袋也要把这祖宗请去樊楼！
贵？贵就贵吧！总好过在这荒山野岭里，像个傻子似的被只兔子耍得团团转！
灰毛兔子静止不动，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时候！龙瑶看准时机，屏住呼吸，膝盖微曲，正准备扑过去，将它一把拿下。
没想到速度还是慢了些。
灰毛兔子后退一蹬，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一米之外。
龙瑶扑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满嘴都是草。
灰毛兔子竖着耳朵，红宝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隐隐约约透出嘲笑的意味。
更让人生气的是，不远处传来了阿丑闷闷的笑声。
阿丑的火早就生好了，此刻正懒洋洋地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场人兔追逐战。
见龙瑶一脸愤怒地望着他，并且他也意识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大家都吃不上饭，这才慢慢悠悠伸出手，捻起脚边的一颗石子。
就在灰毛兔子准备即将躲进树丛时——
“咻”
指尖一弹，石子破空而出。
灰毛兔子应声倒地，四肢微微抽搐两下，便再不动弹。
龙瑶从草地上爬起来，恰好刚看见了那一幕。
灰兔子安安静静躺在地上。
阿丑正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碰过石子的指尖在膝盖上蹭了蹭，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阿丑道：“把兔子带过来吧。”
“你！”龙瑶一手指着兔子，又指向阿丑，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有这个本事不早用？？”
说归说，骂归骂。
龙瑶还是听话地走过去，弯腰拎起兔子耳朵，给阿丑送过去。
阿丑接过兔子，掂量两下，嘴角一勾：“早用了，哪能看人跟兔子打架这么精彩的戏码？”
日光照在他露出的半张下巴，映得这一抹笑容额外的欠揍。
龙瑶气得牙齿咯咯响，拳头也是咯咯响。
然而下一秒，阿丑已经熟练地将兔子开膛破肚，剥皮蜕肉，清理得干干净净，又拿提前削尖一个头的树枝利落穿好，架在噼啪作响的火上。
橘色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兔肉，很快便将油脂逼了出来，发出滋滋的声响。
浓郁的肉香霸道地钻入龙瑶鼻腔，直接冲散了她满肚子的怨气。
刚才还咬牙切齿的模样，此刻只剩下眼巴巴的渴望。
龙瑶盯着眼前的滋滋冒油的兔肉，由衷地感慨道：“你这手艺还真行啊。”
阿丑专注地转动穿着兔肉的树枝，让每一处都均匀受热，火光在他的眼中跳动。
听到龙瑶的夸赞，他的嘴角也只是轻轻向上牵动了一下，笑意淡的看不清。
“没这点手艺，我不知道要被饿死多少回了。”他声音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事实。
龙瑶的视线从烤兔子上移开，落在了阿丑身上。
是了，阿丑是个乞丐。因为脸上那一大块红斑，或许让他经受了很多欺负，就像今天遇见那些熊孩子一样，因此他总是用厚厚的头发将其遮盖。
对他来说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这些词说起来轻松，却是他日日要面对的现实。
能精准掷出石子、能熟练剥皮烤肉的本事，不是锦上添花的消遣，而是他活下去的必须。
想到这里，龙瑶觉得心里有些酸涩。
阿丑却并未察觉到龙瑶内心翻涌的情绪，而是慢悠悠地翻转着树枝，看着油脂滴落进火堆，爆出颗颗火星。
阿丑从怀里拿出几个油纸叠成的小包，拆开其中一个，露出里面细如雪末的香料，应该是盐。
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捻，盐粒像是雪花一样簌簌落下，均匀地覆在兔肉上。
似乎是觉得不够，他又拆开另一个纸包，里面是碾得极细的黑色粉末，也捏起一点洒在上面。
刹那间，一股奇异的香气腾起，混合着焦脆的肉香，勾得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阿丑随手将扯下一条兔腿递到龙瑶面前，“尝尝看。”
龙瑶接过兔腿，金黄的表皮，上面沾着细小的盐粒还有不知名的香料末，油脂在火光中泛出诱人的光。
龙瑶鼓起腮帮子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地咬下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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