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四平挺拔沉稳的背影消失在村道拐角,王村长忍不住对身边的李小叔感叹道:
“老李啊,你家这个四平,现在可是真的出息了!你看看他刚才那样,说话有条有理,做事有章有法,拿出的这东西……啧啧,不得了哇!跟以前比,简直是脱胎换骨!”
李小叔脸上有光,心里也为自己这个侄子感到骄傲,但嘴上还是保持着该有的批评态度:“出息是有点出息了,可你看看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叔叔吗?搞这么大动静,事先一点
风声都不透,直接就把这东西拍我们桌上了。” 话是这么说,但那语气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孩子!”王村长笑着打趣道,带着点羡慕,“老李,你这侄子,将来怕是不得了啊!”
说笑归说笑,王村长很快回到了正题,他压低了声音,神色认真起来:
“老李,说实在的,现在搞经济建设,全县上下都抓得紧。一个村的Gdp(他虽然对这个新词理解不深,但知道是衡量经济好坏的重要指标)增长,那可是考核我们这些基层干部的重要指标。今年,就因为四平搞起来的这几家店和那个卤味工坊,咱们村的集体经济账面上好看多了,村民也跟着得了实惠。这对你我的工作都是大有好处的事情。”
他顿了顿,目光更亮了些:“他要是真能按这计划书上写的,把牛峰山和村东头那片洼地利用起来,搞出点名堂,形成规模……那带来的效益可就更大了!到时候,你去镇上开会,腰杆子都能挺得更直,说不定……位置还能再动一动?”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小叔一眼。
李小叔闻言,立刻摆摆手,表情严肃起来:“王老哥,可别这样说。我们当干部的,说到底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村里经济发展好了,村民日子过好了,那就是我们最大的成绩。其他的,不在考虑范围内。”
王村长也知道李小叔的为人,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商量起明天去乡里的具体细节。
第二天一早,王村长因为村里临时有其他要紧事情需要处理,最终由李小叔带着李四平,两人骑着自行车,一路朝着乡政府的方向赶去。
车轮碾过清晨略带露水的土路,李四平看着前方渐渐清晰的乡镇轮廓,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知道,今天的会谈,将可能决定他下一个宏伟蓝图能否顺利展开。
去乡政府的路上,李小叔骑着那辆老旧的二八大杠,刻意放慢了速度,与并行的李四平低声交谈着,语气带着几分提点:
“四平,等会儿见了钱书记,你说话注意着点分寸。这位钱书记是去年刚调来我们县的,年纪很轻,听说还不到三十,是从京都那边下来的。”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据小道消息说,家里很有背景,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党’。有人说,他就是下来镀层金,攒点基层经验,待不了多久就会高升。”
李四平默默听着,没有插话。
李小叔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客观了些:“不过,我跟他因为村里的事情接触过几次,感觉他倒不像是个纯粹的纨绔子弟,像是个想干点实事的人。言谈间对发展经济、改善民生这块,比较上心,倾向性很明显。所以,你那个计划书,说不定正对他的路子。”
他主要是怕自家侄子等会儿见了大领导,年轻人不知深浅,说话冲撞或者不够稳重。
李四平沉吟了一下,问道:“小叔,我多问一句,这位钱书记来了快一年,经手过其他比较大的项目吗?或者说,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
李小叔想了想,摇了摇头:“大的项目……说起来,去年本来金社镇那边有个引进外来投资的厂子项目,钱书记亲自跑了挺长时间,上下协调,费了不少心力。但是最终……唉,那个项目还是没搞成。”
“哦?那您知道,具体是为什么没成吗?”李四平追问,他想多了解一些这位书记的行事风格和可能遇到的阻力。
李小叔犹豫了一下,措辞谨慎地说道:“嗯……这个嘛,要改革,要引进新东西,内部总有些……不同的声音吧。阻力不小,方方面面的关系都要平衡,有时候不是光有想法和干劲就够的。”他点到为止,更深入的话不好说,也不敢妄加议论,毕竟都是从那十年特殊时期走过来的人,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
李叔虽然没有说透,但李四平已经听明白了弦外之音——这位空降下来的“太子爷”,在本地似乎有些“水土不服”,或者说,他推动改革的举措遇到了一定的阻力,工作开展得并不像预想中那么顺利,甚至可能有些不得志。
了解到这一点,李四平非但没有轻视,反而对这位年轻的书记刮目相看。一个有背景却愿意扎根基层、试图有所作为的年轻人,至少比那些混日子的官员强得多。
两人到了乡政府大院,那是一排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红砖平房。找到书记办公室,外面的秘书告知钱书记正在里面开一个小会,让他们稍等。这一等就是差不多一个小时,李四平倒也不急不躁,和李小叔坐在走廊的长条木凳上,安静地等待着。
终于,秘书办公室的门开了,秘书走出来,客气地对他们说:“李副村长,钱书记会议结束了,请你们进去吧。”
“好的,谢谢秘书同志。”李小叔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带着李四平走了进去。
钱书记的办公室不算大,陈设简单,一张旧办公桌,几把木头椅子,一个文件柜,墙上挂着地图。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年轻男子正背对着他们,在文件柜前查找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温和而不失威严的笑容:“老李,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村里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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