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旁边梳头、准备上班的陈桃，看着丈夫和女儿们这黏糊糊、腻歪歪的互动，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对着镜子无声地翻了个小白眼。
李四平对这两个女儿，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心尖尖上的宝。这固然是父爱深重，可陈桃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注意着，生怕女儿们被这无原则的宠爱给惯坏了性子。
等李四平一手抱着打扮成“小天使”的秀秀，一手牵着“自立”的青青出现在餐桌旁时，其他人都已经坐好了。赵腊梅把热气腾腾的肉包子、白馒头、小香肠、煎蛋摆上桌，砂锅里的粥也盛了出来，豆浆和牛奶放在一边。
李四平把秀秀放进她专属的加高儿童餐椅里，自己坐在旁边，又开始殷勤服务：“宝贝们，今天想喝豆浆，还是喝牛奶呀？想吃肉包子，还是想吃油条？先来一根爸爸煎的小香肠好不好？”
秀秀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桌上金黄的香肠和白白胖胖的包子，忽然小嘴一抿，提出了新要求：“嗯……爸爸，我想吃曲奇饼干。” 她记得昨天小叔（晓峰）来玩时，带了一盒很好吃的曲奇。
陈桃正给青青倒牛奶，闻言立刻皱了皱眉。原本秀秀是个很好养活的孩子，给什么吃什么。但这两年来，在李四平几乎有求必应、变着花样满足口腹之欲的娇惯下，小丫头明显开始有了挑食的苗头。早餐桌上有饼干？这可不是好习惯。
陈桃没说话，直接拿起一个秀秀专用的小盘子，用公筷夹了两个小巧的猪肉白菜馅包子，一根煎香肠，一个剥好的白水煮蛋，又端起一杯温牛奶，稳稳地放在秀秀面前的餐桌上，然后用眼神明确示意：这就是你的早餐。
秀秀看看盘子里的“常规配置”，又想想香甜的曲奇饼干，小嘴立刻撅了起来，能挂个油瓶。她扭动着身体，小声嘟囔：“秀秀不想喝牛奶……” 眼睛却看向最宠爱她的爸爸，闪烁着求助的光芒。
“宝贝不想喝牛奶啊，那就……” 李四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接话，准备妥协，问问她想喝什么，或者去给她找饼干。
“李四平！” 陈桃抬眼，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眼神里带着清晰的警告和“你敢惯着试试”的意味。
李四平到嘴边的话顿时噎住了，脸上闪过一丝讪讪的神色，赶紧改口，挤出一个哄劝的笑容：“咳咳……宝贝，牛奶有营养呀，我们喝了牛奶，可以长得高高的，壮壮的！以后长得比晓峰哥哥还高，力气比他还大！” 他试图用孩子能理解的“竞争”逻辑来劝说。
陈桃在旁边听得简直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教孩子用身高力气去“压倒”哥哥？
青青稍微大点，已经能分辨一些简单的“胡说八道”，她正小口咬着包子，闻言抬起头，用一种“爸爸你又来了”的眼神看着李四平。
秀秀的关注点却有点歪，她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疑惑地问：“秀秀为什么要揍锅锅呀？” “揍”这个字，她发音还不太准。
“呃……爸爸是说万一，万一他欺负你们了呢？” 李四平试图圆回来。
“不会！” 这次连青青都加入了反驳，她像个小大人似的，条理清晰地说，“哥哥只会保护我们，带我们玩，怎么会欺负我们呢？” 她觉得爸爸这个问题既没营养，又很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拿来忽悠妹妹。
“爸爸，我真的不想喝牛奶嘛……” 秀秀见“揍哥哥”的理由不成立，又重新拾起撒娇大法，拉着李四平的袖子轻轻晃，小奶音拖得长长的，眼看李四平脸上的坚持就要在女儿可怜巴巴的眼神中软化、崩溃。
陈桃知道，必须自己出马了，不然这顿早饭没法吃了。她放下筷子，语气平静地对李四平说：“我自行车链条好像有点松了，骑起来嘎吱响。你去帮我紧一紧吧，不然我一会儿上班该迟到了。”
“啊？哦，好，好！我这就去！” 李四平如获大赦，赶紧站起来，逃离了“早餐谈判桌”这个是非之地。紧链条是借口，给陈桃教育孩子的空间才是真。
秀秀看着最大的“靠山”爸爸居然溜走了，小脸上期待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她知道妈妈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看看妈妈平静但不容商量的表情，又看看眼前那杯“讨厌”的牛奶，她委委屈屈地、小口小口地开始喝起来，虽然还是不情愿，但总算接受了。
青青像个小大人似的摇摇头，继续吃自己的包子鸡蛋，对妹妹的“抗争”失败表示“早该如此”。
一场小小的早餐风波，在陈桃的果断干预下平息。赵腊梅全程没怎么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偶尔给孙女夹点小菜。她心里清楚，儿子疼孩子是真，但有时候确实没原则，好在儿媳妇是个明白人，能掌得住舵。
看着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赵腊梅加快速度，把自己碗里最后一点粥喝完，利索地收拾起自己的碗筷。她对李四平和陈桃说：“你们慢慢吃，收拾的事一会儿再说。你爸一个人忙活早餐摊，这会儿正是上人的时候，我怕他忙不过来，得赶紧过去搭把手。”
说着，她已经麻利地解下家里的围裙，换上那件专门出摊穿的、洗得有些发白的藏蓝色棉外套，从门后拿起自己灌满热水的军用水壶。
一家人吃过这顿有滋有味的早饭，便开始各自忙碌。陈桃检查了一下被李四平“紧”过的自行车（其实本来也没大问题），载着青青先去幼儿园，然后自己再去大学。李四平则负责开车送打扮成“小天使”的秀秀去托儿所，接着再去县里的卤味总店和李老大碰面，商议拓展省城市场的具体细节。
冬日的晨光渐渐明亮起来，虽然寒气依旧，但李家小楼里涌出的暖意和生机，却足以抵御任何严寒。普通又温馨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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