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穆府东厢的琉璃灯次第亮起。穆歌命人在庭院的老梅树下摆了张紫檀矮几,两盏羊角宫灯悬在枝头,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魔尊大人可赏脸共饮?穆歌拎着个青玉酒壶,斜倚在梅树旁。夜风拂过他未束的墨发,发梢沾着几点落梅,在灯下竟似染了血。
东城千念银发如瀑,玄色长袍上暗绣的魔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他指尖轻叩石桌,一套墨玉酒具凭空出现,杯身缠绕着血色纹路。凡酒无趣。他淡淡道,袖中飘出一缕紫烟注入壶中,酒香顿时浓烈了十倍。
第一轮酒过,穆歌眼尾已泛起薄红。他忽然倾身,玉白的指尖点向千念心口:这里...缺了块东西。
千念眸光骤冷,院中梅枝无风自动。
开个玩笑。穆歌笑着退开,却见一片花瓣落在千念肩头。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去,指尖触到冰凉的发丝,两人俱是一怔。
本尊那里的月亮,千念突然开口,是血色的。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间,一丝酒酿顺着他的脖颈划过,照在业火红莲上,像...
像太后宫里的鲛绡纱。穆歌接话,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去年进贡的那匹,浸了叛臣的血。
夜风忽急,吹得灯笼剧烈摇晃。千念的银发扫过穆歌手背,凉得像深秋的霜。
你这眼睛...千念忽然捏住穆歌下巴,拇指擦过他眼下那颗泪痣,看得见幽冥,却看不懂人心。
“知我者,千念也。”
更漏三响时,穆歌已半趴在石桌上。他迷蒙地望着池中倒映的残月,忽然指向角落一株枯梅:那下面...埋着十八坛...嗝...醉仙酿...
千念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发现枯梅根部泥土果然有新翻的痕迹。
敢跑...穆歌扯住他袖角,眼波流转,我就全挖出来...浇花...话音未落,已歪倒在千念肩头。
银发魔尊垂眸,看见月光透过梅枝,在青年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指尖凝出一缕魔气,却在触及穆歌睫毛时倏然散开。
一片黑羽悠悠飘落池中,惊散了月影。
晨光透过雕花槅扇,将青砖地照得如水纹荡漾。门外侍女第三次轻唤时,穆歌才从锦被中挣扎着抬头——发现自己竟枕在东城千念膝上。
公子,白公子来了。侍女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穆歌眯着惺忪的睡眼,看见晨光为千念的银发镀上金边。魔尊正把玩着他的发带,闻言挑眉:你朋友倒是勤快。
毕竟抬你回来...有他一份功劳。穆歌嗓音沙哑,撑着身子坐起时,中衣领口滑落,露出锁骨处一道陈年疤痕。
千念突然扣住他手腕:这是...
旧伤。穆歌随意拉好衣襟,朝门外道,请白公子进来。
当白岳轼推门看见银发魔尊正捏着穆歌下巴检查他颈侧时,手中的折扇地掉在了地上。
“白公子来的真巧,本尊这情调的不太是时候。”东城千念起身对满脸惊愕的公子哥儿笑了笑。
白岳轼推门而入,见到千念时瞳孔微缩,却很快行礼:在下白岳轼。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东城也可,千念也可。银发男子起身,竟比白岳轼高出半头,本尊对称谓并不在意。
东城兄。白岳轼再揖,目光扫过对方衣袍上暗绣的魔纹,心下了然。
千念指尖魔气萦绕:若你府上之人不惧本尊...
我可不擅长金屋藏娇。穆歌眨眨眼,还是坦诚些好。
穆歌伸了个懒腰:我去换身衣裳。你们慢聊。临走时,他冲千念挑眉一笑,眼尾那颗泪痣在晨光中格外鲜明。
待穆歌离去,千念忽然开口:他这双眼睛...惹了不少麻烦吧?
白岳轼苦笑:东城兄明鉴。如今有您在,我倒能放心几分。
凡间竟也有你这般有趣的人物。千念袖中魔气消散,告诉穆歌,本尊答应的事,从不会反悔。
“不知东城兄应了他何事?”白岳轼垂眸相问,语气中带着几分探询。
东城千念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些许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本尊此番来凡间,与他相谈甚欢。昨日他酒意上头,似有难言之隐。既是如此,本尊自当护他周全,断不会让他有性命之忧。”
院外传来穆歌的催促声。白岳轼郑重作揖:多谢东城兄,改日再与东城兄把酒言欢。
穆歌换了一身月白长袍,腰间玉佩叮咚。他冲千念笑道:好生待着,别到处惹事。
千念负手而立,银发在晨风中轻扬:速去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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