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外,传信的军士挥了挥手,带领着人马返回了大营,他已经从高顺的行动中得到了答案。
见曹军撤去,高顺默默走下城楼。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陷阵营,擦亮兵刃,裹紧伤口,一个时辰后,开西门,出城劫营!”
西门,正对着曹军大营的方向。
深夜子时,西门悄然开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一百多条黑影,悄无声息地闪出城门,他们卸去了沉重的铁甲,只穿着内衬的皮甲,每人背着一捆干柴负薪而行,兵器也用布条缠裹了刃口,避免反光。
高顺走在最前,压着脚步,带领众人向夏侯惇大营而去。
他们绕过外围的鹿角拒马,从两处营寨巡逻的间隙悄然潜入。
出发前,高顺已经跟他们明确了目标,中军大帐附近的马厩和粮仓。
“动手!”
高顺低喝一声,一百多人瞬间散开,将背着的干柴铺在营帐、粮仓和马厩旁边,接着再用火折子点燃。
营帐和草料遇火即燃,火苗“腾”地窜起,迅速蔓延开来。
“敌袭!敌袭!”
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划破夜空,紧接着是曹军士兵惊慌的呼喊。
“高顺在此!”
一声怒吼响起,高顺的长枪直刺面前的营帐,寒光闪过,刚刚冲出帐门的曹军士兵捂着喉咙倒下。
陷阵营的士兵不再隐藏,他们三人一组,背靠背结成小阵,在混乱的营地里左冲右突。
喊杀四起,血花飞溅。
他们专挑军官模样的人砍杀,专往人多的地方冲撞,制造更大的混乱。
马厩被点燃,受惊的战马嘶鸣着挣脱缰绳,在营地里疯狂践踏冲撞,将试图集结的曹军冲得七零八落。
粮仓燃起的熊熊大火,照亮了半边天,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
“不要慌!不要乱!迎敌!迎敌!”夏侯渊的怒吼声从大帐方向传来。
他冲出大帐,从亲兵手中接过了兵器,他万万没想到,高顺连守城兵力都不够了,竟然还敢主动出击,而且仅仅只带了百名士兵!
他转头对亲兵说道:“保护大帅营帐!”
说罢他便冲向敌军。
夏侯惇重伤未愈,还在大帐中养伤,他在睡梦中也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多年征战的经验告诉他,这是敌军来劫营了。
他挣扎着爬起身来,掀开大帐走出帐外。
“大帅!外面危险!您还是回大帐吧!”一名亲兵关心的说道。
“胡扯!我身为主将,敌军劫营我岂能躲在帐中!我必须要去稳住军心!”
说罢,夏侯惇甚至连甲都没披,便带着亲兵冲入阵中,试图稳住大营阵脚。
迎面便撞上一队陷阵营士兵,刀枪相交,火星四溅,陷阵营士兵一个个沉默寡言,悍不畏死,招式简单却极为狠辣,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夏侯惇虽然勇猛,但是毕竟重伤未愈,一时间也被陷阵营士兵缠住。
整个曹军大营彻底乱了套,火光冲天,人喊马嘶,士卒找不到将军,将军找不到士卒。
不断有营帐被点燃,不断有士兵在黑暗中自相践踏,或被突然出现的陷阵营士兵砍倒。
高顺浑身浴血,长枪已经的枪尖已经崩裂,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看了一眼曹军混乱的大营,猛的一挥手,大喊一声:“撤!”
陷阵营来时无影,去时无踪,他们毫不恋战,随着高顺一声令下迅速脱离敌军,向大营外撤去。
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曹军大营,满地的尸体、燃烧的营帐和惊窜的战马。
夏侯惇站在一片狼藉中,独眼死死盯着营门的方向,他牙关紧咬,左眼缠绕的白布又被鲜血染透,一行血迹顺着脸颊流下。
“大哥……”夏侯渊赶到夏侯惇身边,看着夏侯惇这副样子,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
军医叮嘱,夏侯惇伤势不稳,决不能动怒,他担心夏侯惇的伤势会因此而加重。
“妙才……伤亡如何……”夏侯惇沉声问道。
“伤亡……伤亡还在清点,但……但粮草被烧了大半,战马也损失了不少……”
夏侯惇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左眼钻心的疼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传令!各营收拢人马,清点损失,救治伤员……天亮再组织攻城!”
第二日,天空微微泛白。
“将军……”
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兵哑着嗓子喊了喊高顺,他一只手里捏着半块硬如石头的麦饼,另一只手指着远方的曹军大营:“曹军……在整军。”
高顺扶着城墙,站起身来,向老兵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了,曹营中散乱的火光正聚拢,昨夜那场突袭,烧掉了曹军不少粮草,也杀伤了他们不少士卒,但并未伤及筋骨。
夏侯惇的愤怒,只会让今日的守城之战更为艰难。
“吃。”
高顺只说了一个字,自己也掰下一小块麦饼塞进嘴里,他皱了皱眉头,从老兵手中接过水袋,灌了一口,将麦饼顺下。
随着沉闷的鼓声响起,曹军从大营缓缓而出,向临淄城下逼近。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
七千士卒正向着齐地狂奔,刘备一马当先,他身穿金甲,肋下雌雄双股剑在剑鞘中吱吱作响。
他身后,于禁面色铁青,荀攸也神色紧张。
“报!!”
一探马奔回,在刘备马前高声禀报道:“禀司空!前方三十里,临淄城下!曹军帅旗为‘夏侯’,营盘连绵数里,攻城器械密布!城头……城头旗帜残破,似有激战!”
刘备心头一颤,夏侯!曹操麾下兄弟大将,夏侯惇、夏侯渊,不论是谁,都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他急忙问道:“城头守军旗号可还能辨认?”
“回司空!旗帜隐约可见一个‘高’字!”
“定是高顺将军!”于禁激动的说道。
荀攸摊开随身携带的地图,仔细的研究着地图上的地形地貌。
片刻,荀攸缓缓说道:“皇叔,曹军主力围城,锐气正盛,我军已经奔波数日,人困马乏,若正面强攻,无异以卵击石。”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眼看着临淄城破吧?”刘备为难的说道。
荀攸目光沉静,不见丝毫慌乱,他微微一笑,指尖重重点在曹军大营后方一处山头说道:“曹军粮草辎重,必屯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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