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苏晚晚已起身。她将沾了污泥的宫装仔细清洗干净,不留一丝痕迹,手上的划伤也用脂粉小心遮掩。镜中的女子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沉淀了下来,像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
她知道,昨夜侥幸逃脱,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贤妃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的发难,只会更加猛烈和致命。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她必须主动出击,将祸水引开。
目光再次落在那藏着星图薄板的妆匣上。“夜枭”冒险送来此物,绝非凡品。贤妃如此大动干戈,是否也与这东西有关?或许……可以利用它,制造一个混乱的局面?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逐渐清晰——祸水东引,嫁祸于人!
目标,她选定了三皇子萧铭。那个在宫宴上轻佻放肆、与萧绝素有嫌隙、其母族势力又相对薄弱的三皇子。若是能让他与贤妃对上,必然能吸引走大部分火力,为她争取喘息之机。
如何嫁祸?那幅被调换了的古画,以及画中那个未知的“饵”,就是最好的道具!
早上去长春宫点卯时,苏晚晚刻意放缓了脚步,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惑。踏入书房,容嬷嬷果然早已等在那里,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在她身上细细刮过。
“苏掌籍今日气色似乎不大好?”容嬷嬷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苏晚晚垂首,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不安:“回嬷嬷,许是昨日修复画作耗神太过,夜里……睡得有些不踏实。”她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般,补充道,“许是奴婢多心,总觉得……似乎有人影在窗外晃动……”
容嬷嬷眼神微眯:“哦?人影?苏掌籍可是看花了眼?这长春宫守卫森严,岂容宵小窥伺?”
“是……许是奴婢眼花了。”苏晚晚连忙低头,肩膀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将一个受惊过度、疑神疑鬼的小女官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容嬷嬷盯着她看了片刻,没再说什么,但苏晚晚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审视并未减少。
整个上午,苏晚晚都“心神不宁”。她在修补那幅藏着“饵”的山水画时,动作比往日更显笨拙迟疑,几次“不小心”将清洗的棉团掉落在画作附近,甚至有一次,手中的细毫笔“险些”戳到画心。
每一次“失误”,都引得侍立一旁的容嬷嬷眉头微蹙。
午膳时分,苏晚晚借口胃口不佳,只略用了些清粥,便提前回到了书房。她估摸着容嬷嬷用膳尚未回来,书房内暂时无人。
机会稍纵即逝!
她迅速走到那幅山水画前,心跳如鼓。她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小截极细的、染成与画轴木质相近颜色的丝线,用指尖蘸取极少量的、无色无味的特制黏胶,将其一端,极其快速地、粘在了画轴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不易被察觉的凹陷处。丝线的另一端,则自然垂落,混入地毯的绒毛之中。
做完这一切,她立刻退开,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工具,假装继续工作,手心却已全是冷汗。
这只是第一步。她要制造一个假象——有人曾悄悄动过这幅画!
过了一会儿,容嬷嬷回来了。苏晚晚注意到,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幅山水画,尤其是在画轴附近多停留了一瞬。
下午,苏晚晚“努力”集中精神,但“状态”依旧不佳。在清理一幅花鸟画的鸟羽时,她“不慎”将一点极淡的青色颜料,溅到了旁边铺着的、用来垫衬的素白宣纸上。
“嬷嬷恕罪!”她慌忙跪下请罪。
容嬷嬷走过来,看着宣纸上那点刺眼的青色,脸色沉了沉。她没理会苏晚晚,而是俯身,仔细检查那幅花鸟画,确认画作本身无损后,目光才落回那点颜料上,又扫了一眼苏晚晚慌乱无措的脸。
“毛手毛脚!”容嬷嬷斥责了一句,但语气中除了不满,似乎还带着一丝……别的什么?是确认了她的“无能”和“失态”?
苏晚晚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惶恐。
傍晚离开前,苏晚晚在收拾自己带来的工具时,“无意间”将一枚用来固定画纸的、造型别致的玉制小镇尺,“遗忘”在了书案的角落。那枚镇尺质地普通,并非宫内制式,而是她入宫前家中旧物,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类似飞鸟的图案。
她记得,三皇子萧铭似乎颇喜收藏这类小巧雅致的文房玩物,曾在内书房当众赏玩过一枚类似的。
留下它,是第二个饵。
做完这一切,苏晚晚如同完成了一场耗尽心力的演出,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长春宫。
她知道,种子已经埋下。容嬷嬷那双精明的眼睛,不会错过任何细节——她的“心神不宁”,她对“窗外人影”的“错觉”,她在画作旁的“屡次失误”,那截不该出现的细丝,以及那枚“遗忘”的、带有私人印记的镇尺。
这些零碎的线索,组合在一起,会指向什么?
一个被外界势力接触、内心惶恐、行事失措,甚至可能已被收买,试图对画作做手脚的女官?而那枚镇尺,是否会成为追查“外界势力”的线索?容嬷嬷和贤妃,会首先怀疑谁?
苏晚晚希望,她们会顺着那枚镇尺的“风格”,联想到那位风流不羁、与萧绝有过节、又对珍玩有兴趣的三皇子萧铭。
回到尚仪局,夜色再次降临。
苏晚晚没有点灯,独自坐在黑暗中,等待着。
她在赌,赌贤妃的多疑和狠辣,赌容嬷嬷的谨慎和效率,也赌三皇子萧铭平日的行事作风足以引人怀疑。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刻都无比漫长。
将近子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类似鸟喙啄击窗棂的“笃笃”声,三短一长,带着特定的节奏。
是“夜枭”!
苏晚晚心中一凛,立刻靠近窗边。
窗外并无人影,只有一枚用小树枝穿着的小小蜡丸,被从窗缝塞了进来。
她迅速取下蜡丸,捏开,里面依旧是一张纸条,字迹仓促:
“画室已查,线饵俱获。疑指重华。蛰伏,慎动。”
纸条上的信息让苏晚晚瞳孔猛缩!
“画室已查,线饵俱获。”——容嬷嬷果然行动迅速,已经搜查了书房,并且发现了她留下的丝线和那枚镇尺!
“疑指重华。”——重华宫!正是三皇子萧铭的居所!她们果然怀疑到了萧铭头上!
“蛰伏,慎动。”——这是“夜枭”的警告,让她暂时隐藏,不要有任何动作。
计划……成功了?!
苏晚晚几乎不敢相信。她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效果如此立竿见影!贤妃的势力果然无孔不入,行动力也远超她的想象。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贤妃对长春宫的掌控,竟然严密至此?那昨夜“夜枭”能成功传递物品,又是何等惊人的手段?
她将纸条烧毁,灰烬碾碎,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更深的忌惮和后怕。她利用了三皇子,虽然萧铭也非善类,但这种嫁祸于人的手段,终究让她心底发寒。
可这就是宫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接下来的两日,长春宫风平浪静。容嬷嬷依旧每日前来查看,但态度似乎缓和了些许,不再像之前那般紧盯不放,偶尔还会就画作的细节,与她“探讨”两句,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
苏晚晚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假象。贤妃怀疑的矛头指向了重华宫,暂时无暇顾及她这颗“小棋子”,甚至可能还想留着她,作为日后指证或继续利用的筹码。
她乐得配合,扮演好那个惊魂未定、愈发谨小慎微的女官,修复画作的进度也“恢复正常”。
然而,她并未放松警惕。她知道,贤妃绝非易与之辈,这场祸水东引的戏码,未必能瞒她太久。一旦她缓过神来,或者查清真相,自己的处境将更加危险。
她必须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里,尽快弄清那星图薄板的秘密,并找到更稳妥的立足之道。
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夜色深沉。
祸水已引向重华宫,但这宫闱深处的暗流,却从未停止涌动。她这只被迫卷入漩涡的小舟,必须趁着这短暂的间隙,奋力划向那未知的、或许更加危险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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