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车碾过碎石路发出的颠簸声，将钱程从第一单的余韵中拉回现实。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正午的阳光正烈，柏油路面蒸腾着热浪，把空气都扭曲成流动的波纹。该接第二单了。他在心里默念，话音刚落，淡蓝色的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展开：任务二：前往弦韵阁二胡修理店取货，配送至黄土坡村27号。物品：修复完成的老红木二胡。
导航显示五公里外的目的地藏在城郊山坳里，钱程调转车头时，忽然瞥见后视镜里闪过一抹蓝色——和监控中偷车贼同款的蓝色外套。他心脏猛地一缩，捏着刹车的手指关节发白，可再定睛细看，巷口只留下几个正在搬货的工人。一定是错觉。他深吸一口气，新电动车的电机发出嗡鸣，载着他驶向修理店。
弦韵阁坐落在老城区的青石板巷里，门头挂着的铜铃随着钱程的推门叮咚作响。穿唐装的老师傅从摆满琴弓琴弦的工作台后抬起头，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小同志是来取二胡的？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掀开绒布，露出琴筒上精美的蟒皮纹理，这把琴跟了主人大半辈子，蟒皮裂了又补，木头都沁着故事。
钱程接过琴盒时，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琴盒内侧贴着泛黄的便签，歪歪扭扭写着给桂花的百鸟争鸣。当他推着车重新上路时，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物品附带特殊故事线，是否消耗10积分解锁背景信息？ 他犹豫片刻，想起老人擦拭琴身时虔诚的模样，咬牙确认。
瞬间，一段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五十年前的戏班后台，年轻的琴师在煤油灯下为花旦调弦，琴弦震颤的余韵里藏着未说出口的情话；十年前的病房，失明老人握着二胡对着空病床拉完整首《百鸟争鸣》，窗外的麻雀扑棱着翅膀撞在玻璃上......钱程抹了把额头的汗，发现掌心全是冰凉的。
越靠近黄土坡村，道路越荒凉。电动车在布满车辙的土路上颠簸，车轮碾过水坑时溅起的泥浆糊满裤腿。导航显示目的地就在前方时，钱程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孤零零的土房子歪斜着立在枯树旁，墙皮剥落的墙面上，褪色的字在风中簌簌作响。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腐木和中药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是送二胡的师傅吗？沙哑的声音从堂屋传来。钱程循声望去，昏暗的光线中，老人扶着八仙桌缓缓起身，灰白的头发乱得像团枯草，空洞的眼窝深陷，却在听见琴盒碰撞声的瞬间，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光亮。
我的琴......老人颤抖着双手摸索过来，布满裂口的指尖刚触到琴盒，突然像被烫到般缩回去。钱程连忙打开琴盒，将二胡轻轻放在老人怀中。老人把脸贴在琴筒上，干枯的嘴唇翕动：桂花，我把它修好了......
钱程这才注意到堂屋墙上挂着的褪色照片，穿红旗袍的女子倚着琵琶浅笑，照片下方供着的白瓷碗里，半根融化的红烛结满泪痕。老人摸索着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零钱：师傅，这是跑腿费......
大爷，不用......钱程的话被老人摆手打断。
陪我去后山吧。老人摸索着拎起竹凳，佝偻的脊背却挺得笔直，每年今天，我都要给桂花拉《百鸟争鸣》。
钱程搀扶着老人穿过杂草丛生的田埂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回头望去，三只野狗蹲在土房子阴影里，绿莹莹的眼睛盯着他们。后山的坟丘上长满野雏菊，老人把竹凳放在坟前，摸出块看不出颜色的布仔细擦拭琴弦。
第一声琴弦震颤响起时，钱程感觉头皮发麻。原本寂静的山林突然热闹起来，先是画眉的清亮啼鸣，接着是布谷鸟的呼唤，间或夹杂着孔雀开屏时的簌簌声。老人枯瘦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浑浊的眼睛里淌出泪水，顺着皱纹流进二胡的雕花琴头。
一曲终了，余音在山谷间回荡。老人保持着拉琴的姿势许久，直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当钱程伸手去扶时，发现老人的手已经冰凉——他就这么握着二胡，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钱程仍跪在坟前。老人的儿子儿媳赶到后，望着父亲安详的面容泣不成声。爸总说，等修好了琴，要去陪妈。老人的儿子抹着眼泪，将一叠钱塞进钱程手里，这不是报酬，是心意。钱程推辞不过，最终把钱转交给村委会，用作修缮老人故居的费用。
暮色四合时，钱程站在土房子前。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完成特殊任务，奖励80积分！解锁隐藏成就弦外之音，可兑换听觉强化技能。 他抬头望向星空，想起第一单救下的郝腾，此刻或许正在出租屋里吃着棒棒糖；而眼前这座土房子，将永远封存着跨越半世纪的思念。
下午四点的阳光依旧刺眼，钱程刚结束上一单配送，后背的工装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迹。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系统提示音就在脑海中响起：第三单任务已解锁：前往爱心母婴店取三罐婴幼儿奶粉，配送至四十公里外的青峦村3组。 他望着手机地图上蜿蜒盘旋的山路，喉结动了动——那是连导航都标记为道路崎岖的偏远山区。
系统，能预估路况吗？钱程抹了把额头的汗问道。
检测到后半程为非铺装山路，建议携带维修工具。是否消耗20积分兑换地形适应胎
想到剩余的积分和即将到来的收益，钱程咬牙拒绝。他在电动车后座绑上备用内胎，又去便利店买了两瓶功能饮料塞进行李箱。当他抱着三罐奶粉走出母婴店时，老板娘多看了两眼：那村子半年都来不了几回外人，你小心些。
电动车驶出城区，柏油路渐渐变成颠簸的水泥路。钱程的手腕被车把震得发麻，路过一个急弯时，突然窜出的野山羊让他紧急刹车，奶粉罐在防水布里撞出闷响。等重新上路，夕阳已经把群山染成暗红色，远处的青峦村像块褪色的补丁，嵌在层叠的山坳里。
进村的路彻底没了正经车道，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钱程下车推行，裤脚很快被荆棘勾出毛边。终于找到导航上的低矮平房时，天色已近全黑，屋里透出的微弱烛光在塑料布窗户上摇晃。
有人吗？钱程敲门的声音惊飞了屋檐下的夜枭。门开了条缝，借着月光，他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九岁左右的男孩，怀里还抱着个两岁模样的小女孩，两人身上的衣服打着层层补丁，小脸在烛光下泛着不健康的青白色。
是送奶粉的叔叔！男孩突然激动起来，拽着钱程往屋里拉。昏暗的堂屋摆着张缺了条腿的八仙桌，墙角堆着半袋发黑的土豆。钱程蹲下身把奶粉递过去，小女孩立刻伸手去抓，口水沾湿了包装。
爸妈去城里打工了，说挣够钱就接我们走...男孩熟练地撕开奶粉罐，用开裂的搪瓷碗冲调，爷爷奶奶...去年都走了。钱程这才注意到墙上褪色的遗照，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微笑。
九岁的孩子本该在教室里读书，此刻却要照顾妹妹、生火做饭。钱程想起自己同龄时，父母总会把热乎的饭菜端到书桌前。他摸出钱包，里面还剩今天刚兑换的300元现金，一股脑塞进男孩手里：买点吃的，别饿着。
男孩慌忙后退，钱掉在地上又被小女孩捡起来。不能要！村长说拿了别人东西要还...孩子急得眼眶发红。钱程蹲下来，握住男孩粗糙的小手：这不是施舍，是希望你们好好长大。他掏出手机记下男孩的号码，有困难随时找我。
离开时，钱程特意绕到村里唯一的小卖部。货架上零星摆着过期的饼干和发霉的挂面，他几乎掏空了店里所有能吃的东西，用最后一点现金付账。店主是个驼背的老汉，一边打包一边摇头：那俩娃可怜，晚上睡觉连床厚被子都没有...
等他抱着物资返回平房，男孩正在教妹妹数手指。1、2、3...稚嫩的童声在破旧的屋子里回荡。钱程把挂面和泡面堆在桌上，又将身上的外套披在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身上：要听哥哥的话，等你们长大了，去外面看更大的世界。
看着兄妹俩仰起的小脸，钱程的喉咙像是被山风卷起的砂砾堵住。九岁的孩子，本该在课堂上朗读课文，课间和小伙伴追逐打闹，而不是每天醒来就要想着如何生火煮粥，如何在妹妹哭闹时变着法子哄她开心。他想起自己被盗的电动车，那时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可和这对孤苦伶仃的兄妹比起来，自己经历的磨难又算得了什么？
他突然意识到，这世上还有太多在生活泥沼里挣扎的人，而自己不过是运气好，得到了系统的眷顾。钱程鼻子发酸，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多希望能为这两个孩子做更多，可自己目前的能力，也仅仅只能做到这些。
返程的山路笼罩在夜色中，电动车的车灯只能照亮巴掌大的地方。钱程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坑洼，突然，系统提示音炸响：检测到宿主超额完成任务！额外奖励200积分！本单基础积分100，当前总积分：380\/400！
山风呼啸着掠过耳畔，钱程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突然觉得那些闪烁的霓虹不再冰冷。380积分意味着3800元，距离升级所需的400积分仅一步之遥，而这不仅是收入，更是改变命运的阶梯。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郝腾发来消息：兄弟，我找到新工作了！等发工资请你吃火锅！
钱程笑着回复，抬头望向满天繁星。青峦村的点点烛光在身后渐渐模糊，但他知道，有些温暖已经种下。而他与系统的故事，正像这没有尽头的山路，每前进一步，都离光亮更近一分。此刻的他暗暗发誓，等自己有了足够的能力，一定要为这些身处困境的人做更多实事，让更多像这对兄妹一样的孩子，能拥有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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