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东心中一动:“带我去看看。”
隔壁街市人声鼎沸,充满了生鲜活禽的气味。
在一个角落的猪肉摊前,围着一小群人。
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猪肉佬,
正指着一个沉默的男人破口大骂:
“死北佬!
还不快滚!
这里是我的摊位,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
抢我客人?
信不信我找人收拾你!”
被骂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结实,皮肤黝黑,穿着一件沾着油污的旧汗衫。
他站得笔直,
眉头紧锁,
双拳微微握紧,
眼神里充满了屈辱和愤怒,但却强忍着没有发作。
他脚边放着一个破旧的工具袋,里面是各种磨得锃亮的屠宰刀具。
“怎么回事啊?”王卫东分开人群走了进去。
猪肉佬看到王卫东气度不凡,
骂声稍微收敛了一点,
但还是气哼哼地说:
“这个北佬!我看他可怜给他份临时工做,他居然教我做生意?
嫌我切肉不好?
还跟我的客人讲怎么挑肉!
岂有此理!)”
王卫东没有理会猪肉佬,
而是看向那个沉默的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做什么的?”
男人抬起头,看到王卫东平静的目光,心中的委屈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声音低沉带着北方口音:“俺叫梁硕。
以前在部队是炊事班的,
退伍后在老家肉联厂干过屠宰车间班长。
家里老娘得了大病,欠了一屁股债,没办法…才跑过来,想赚点钱。”
退伍兵,肉联厂班长,因病因贫逃港,
——王卫东瞬间抓住了这几个关键词。
至于正式工逃港,肯定不是因为钱,没准是在大陆犯了案子,或者打人外逃!
这背景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手艺肯定没问题,部队出身意味着守纪律,急需用钱意味着需要工作,逃港身份意味着容易控制且不会乱说话。
“手艺很好?”王卫东问。
梁硕还没回答,旁边一个买菜的阿婆插嘴了:
“后生仔,这个小伙子,他手艺真的很不错!
他切的猪肉均匀又好看,
还教我怎么看梅花肉和胛心肉,
那个死猪肉佬自己切得不好就骂人!”
猪肉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王卫东心里有数了。
他直接对梁硕说:“梁师傅,我开了一家店,正需要你这样的老师傅。
不光处理猪肉,主要是处理一些高档野味,比如梅花鹿。
月薪先给你一千五百港币,做得好再加。
包一顿午饭。你来不来?”
一千五百港币!
梁硕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比他做临时工多了好几倍!
他几乎是颤抖着问:“老…老板,你说真的?俺…俺没有身份证…”
“身份证我来解决。”
王卫东淡淡道,
“你只管把手艺拿出来。愿不愿意干?”
“愿意!俺愿意!”
梁硕激动得差点掉下眼泪,连连点头,
“老板你放心!俺一定好好干!绝不给你丢人!”
那猪肉佬在一旁傻眼了,
没想到自己排挤的人转眼就找到了这么好的工作。
王卫东对梁敏说:“阿敏,
带梁师傅去我们店里看看,
先把工具放一下,
安排他暂时在附近租个房间住下,费用公司先垫着。”
他又对梁硕说,“明天一早过来上班,
先帮忙盯着点装修,特别是冷库和操作间的部分,你有经验,多提意见。”
“欸!好!好!”
梁硕抱起自己的工具袋,如同抱着宝贝一样,跟着梁敏走了,背影都挺直了许多。
······
有了梁硕的加入,王卫东更是如虎添翼。
梁硕不愧是专业出身,
对操作台的高度、水电位、排风、冷库的容量和温度提出了很多专业意见,
让装修效果更上一层楼。
王卫东也通过之前办证的门路,很快给梁硕也弄了一个临时身份证明,足以应付日常检查。
梁敏则负责办理营业执照、食品卫生许可证等手续,有王卫东充足的资金开路,加上她跑前跑后的勤快,虽然繁琐,但也一步步搞定了。
期间,王卫东往返于香江和东北之间。
白天在香江盯着进度,解决各种问题;
晚上回到家中,陪伴日益显怀的妻子,分享一些“巡山”时的趣闻,偶尔带回一些山货给家里改善伙食。
林白芷虽然觉得丈夫最近似乎更忙了些,
但看他精神很好,
又能天天回家,
也就安心了。
······
半个月后,湾仔街角的这栋三层老唐楼焕然一新。
底层商铺挂上了崭新的招牌——“北国珍品”。
招牌设计简洁大气,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整洁的柜台和冷鲜展示柜。
店内灯光明亮,
墙壁点缀着仿木和红砖元素,
既有现代商店的规整,又带着一丝北方的豪迈气息。
开业这天,没有大肆铺张的庆典。
王卫东让梁敏在门口摆了几个花篮,
准备了了一些精致的北方小吃,
如松子、榛子、蓝莓干,作为试吃品分发给街坊。
上午吉时,鞭炮一响,红布揭下,“北国珍品”正式开业。
梁敏作为经理,穿着得体的套装,笑容满面地在门口迎客。
陈姐在柜台后负责收款,神情专注。
阿萍和阿珍穿着统一的围裙,热情地向进来的顾客介绍商品。
而最重要的主角——梁硕,则坐镇操作间兼肉品展示区。
展示柜里,摆放着他精心分割、包装的精品梅花鹿肉:
鹿柳、鹿腩、鹿腿肉、鹿肋排……
每一块都色泽鲜红、纹理清晰,看起来就非同一般。
旁边还有少量来自太初小世界的野生蘑菇、蜂蜜等特产作为搭配。
价格自然不菲,直接瞄准了高端消费人群。
好奇的街坊和被“野味”、“北方特产”吸引来的顾客陆续进店。
看到那漂亮的鹿肉和闻所未闻的高价,有人咋舌,有人好奇询问。
梁硕操着带着口音的粤语,认真地介绍鹿肉的营养和不同部位的吃法,他的专业和实在,很快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开业当天,虽然成交不算爆满,但也卖出去了好几单,算是个不错的开头。
王卫东站在店铺二楼窗口,看着楼下渐渐聚集的人流和忙碌的店员,微微点头。
香江的据点,总算初步立起来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将“北国珍品”的名气打响,
以及,如何将更多太初小世界的普通过剩资源,转化为实实在在的财富和影响力。
而这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融入了湾仔喧闹而充满活力的市井生活之中。
······
1976年7月27日,凌晨,太初小世界内,灵泉湖面无风自动,荡开一圈圈细密急促的涟漪,如同被无形的手指搅动。
王卫东从睡梦中惊醒,
感受到了太初小世界的异样波动,
感觉有大事发生!
王卫东立即起床,来到了后山,飞到了千米高空,沿着外界影响小世界的波动之源,寻找过去!
空间感知力最大程度的散开,探索着脚下大地深处传来的、令人心悸的脉动。
那不是寻常的地壳运动。
是压抑到极致的呻吟,是积蓄了万载力量的狂暴即将挣脱束缚的前奏!
紊乱的地磁信号如同狂舞的毒蛇,在他脑海中勾勒出刺眼的图谱;
王卫东来到了波动之源,——唐山!
地下水深处,氡气含量像失控的野马般飙升;
无数生灵的恐惧哀鸣汇聚成无声的洪流,
——老鼠成群结队逃离洞穴,
家犬对着天空发出绝望的长嗥,
河水翻滚,井水上涌,都是灾难的征兆!
连最迟钝的耕牛也焦躁地用蹄子刨着地面……
前世的记忆瞬间使得王卫东一激灵……唐山!
那场吞噬了二十四万生灵的浩劫!
时间,就在十几个小时之后!
王卫东猛地睁开眼,冷汗已浸透后背的衣衫。
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与此刻清晰到令人窒息的空间感知相互印证,一个冰冷的事实如同重锤砸在心头——毁灭,就在明晨!
“不行!绝不能坐视!”
王卫东霍然起身,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太初小世界内浓郁的灵气也无法驱散他此刻内心的焦灼与沉重。
那二十四万,不仅仅是冰冷的数字,那是一个个有血有肉、有悲有喜、对未来充满期盼的生命!
他们的家人都在沉睡中,浑然不知灭顶之灾的逼近。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悲怆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守护同胞的责任感,如同烈火般灼烧着他的灵魂。
直接示警?
冲到街上大喊“地震了”?
只会被当成疯子。
刷红漆?
目标太大,且极易被曲解、忽略甚至引来不必要的追查。
甚至定性为“破坏分子”!
他需要一个既能传递这致命信息,又能最大限度保护自己,且必须被权力机构严肃对待的方式!
他的目光扫过太初小世界,
一座掏空的作为仓库的小山,
闪烁着沉重光泽的物体上,——那是他不久前从一处废弃日寇秘密仓库中起获的黄金。
熔炼重铸后,抹去了所有侵略者的印记,只剩下纯粹的价值。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取寇之赃,还民之义……”
王卫东喃喃自语,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
黄金,或许可以成为撬动权力齿轮、传递生命警讯的杠杆!
······
凌晨,万籁俱寂。
青龙县委大院笼罩在沉沉的夜色中,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投下孤寂的光晕。
一道比夜色更幽深的身影,如同融入空气的猎豹,
凭借敏捷的身手和空间赋予的短距闪烁能力,悄无声息地避开了稀疏的岗哨和巡夜的民兵。
王卫东没有选择正门,而是如同鬼魅般潜行至县委冉书记办公室的窗外。
他屏息凝神,确认室内无人,意念微动,一个厚实的、密封严实的牛皮纸文件袋,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精准地从门缝下方滑入室内。
文件袋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打印的一行仿宋体字:
“十万火急!
关乎青龙及周边数十万生命!
请冉书记亲启!”
紧接着,他的身影出现在县广播站的值班室外。
同样的操作,一个完全相同的文件袋,被悄然塞入信箱。
文件袋内,没有煽情的预言,只有冰冷到极致、却足以撼动灵魂的数据与指令:
······语言平实,条理清晰,极具可操作性:
“立即行动!
所有居民,无论老幼,立刻离开房屋!
携带少量饮用水、干粮、御寒衣物及必备药品!”
“避险地点:
远离高大建筑、树木、电线杆、围墙!
选择开阔平地、操场、打谷场!
分散避险,避免拥挤踩踏!”
“特殊人群:
老弱病残优先转移!
邻里互助!学校、工厂立即停课停工,组织人员有序撤离至指定安全区!
基层干部、民兵、党员带头执行!”
“医疗准备:
卫生院所有人员、药品、器械立即前置至各避险点!
重点关注心脑血管疾病患者!”
“信息传递:
立即利用一切广播手段循环播放避险通知!
确保信息传递至最偏远村寨!”
一张素白便签:上面只有一行力透纸背的仿宋体字:
“宁听群众骂声,不听群众哭声!
时间不等人,请速决断!
——一个不愿看到同胞罹难的——无名者!”
做完这一切,王卫东没有丝毫停留,身影再次融入夜色,
他找来一些结实的杉木箱,将金砖整齐码放进去。
拿起匕首,在箱盖上,一笔一划,刻下深痕:
“取寇之赃,还民之义——无名者”**
又取出一张信纸,用最普通的钢笔,以工整但毫无特征的字体写下:
“冉书记台鉴:
此批黄金,源自日寇掠夺之不义之财。
今悉闻冀东大地恐遭巨创,特匿名捐出,恳请县委监督,务必专项用于震后孤儿抚育及孤老赡养。
每一分钱,当化为庇护弱小之砖瓦,此乃民心所盼,亦是赎侵略者之罪愆。
勿寻来源,但求善用。
——无名者留”
信纸折叠整齐,置于金砖之上。
合上箱盖,王卫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青龙县委档案室门外。
空间之力微动,
一堆沉重的木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档案室,与尘封的卷宗和蒙尘的旧桌椅为伴,等待着黎明的发现。
王卫东将自己从日寇宝藏得到的三吨黄金全部上缴,至于救人的事情,就交给政府的冉书记吧!
其他的事情,王卫东真是不敢做,现在的形势,一言难尽!
而且历史上,在地震发生前,冉书记多次发出警告,也有科技工作者的警告。
王卫东做到这里,已经尽力了,其他的听天由命!
······
清晨,第一缕微光刚刚刺破东方的鱼肚白。
县委办公室主任老张像往常一样,拿着钥匙准备打开冉书记办公室的门打扫卫生。
刚走到门口,他愣住了——一个厚实的牛皮纸文件袋静静地躺在门缝下。
“这是?”
老张疑惑地捡起文件袋,看到上面那行“十万火急!
关乎青龙及周边数十万生命!”
的字迹时,心头猛地一跳。
他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几乎是小跑着冲向冉书记的临时住所。
与此同时,县广播站的值班员小刘也发现了信箱里那个一模一样的文件袋,同样大惊失色,抓起文件袋就向县委大院冲来。
冉书记刚洗漱完毕,正对着镜子整理他那身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
老张急促的敲门声和几乎变了调的呼喊打断了他:
“冉书记!冉书记!出大事了!有紧急文件!”
冉广岐打开门,看到老张煞白的脸和递过来的文件袋,眉头立刻锁紧。
他接过文件袋,沉甸甸的,迅速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报告和救灾指南。
他快速浏览着,越看脸色越凝重,拿着纸张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那份“伪造”的地质报告,数据之翔实,逻辑之严密,指向之明确,
让他这个并非地震专家的县委书记也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尤其是那行加粗的结论和精确到小时的风险时段!
“广播站也收到了同样的东西!”
小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举着另一个文件袋。
就在这时,档案室的管理员也慌慌张张跑来:
“冉书记!档案室…档案室里突然多了十几口大木箱子!
上面刻着字…还有一封信!
指名给您的!”
······
县委小会议室,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烟雾缭绕,呛得人喉咙发痒,却压不住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和凝重。
冉书记坐在主位,面前摊开着两份一模一样的报告、指南,以及那封写着“革命群众”的信。
那些个沉重的杉木箱就放在会议桌旁,
箱盖打开,黄澄澄的金砖在从窗户透进来的晨光下,
散发着沉重而耀眼的光芒,映照着在场每一个县委领导震惊、疑惑、难以置信的脸。
“黄金……大约有三吨……”
财政局长老李的声音干涩,他拿起一块金砖掂了掂,又放下,感觉那分量压得他手心发烫。
“报告……这报告……”
县科委主任老赵是个技术干部出身,他戴着老花镜,几乎是趴在报告上,手指一行行划过那些数据和图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数据格式……很像省地震局最新引进那台仪器的输出!
这分析……这结论……太专业了!
也太吓人了!
如果是真的……”
“匿名信!
匿名黄金!
还有这个‘宁听群众骂声,不听群众哭声’……”
武装部长老周是个火爆脾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这搞的什么名堂?
是恶作剧?
还是……真的天要塌了?!”
质疑声、争论声在小小的会议室里嗡嗡作响。
有人觉得这是危言耸听,扰乱人心;
有人觉得是有人想借机敛财或者陷害;
也有人看着那箱黄金和措辞恳切、甚至带着悲壮的信,心头蒙上浓重的阴影。
冉书记始终沉默着,他再次拿起那份报告,目光死死盯着那行触目惊心的结论和那个精确的时间窗口。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机,直接要通了省地震局值班专家:
“喂,我是青龙县委书记冉广岐!
我这里有份紧急报告,关于地质应力异常……数据如下……”
他快速而清晰地念出报告中的几个关键数据峰值和时间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随即传来一个严肃而急促的声音:
“冉书记!
您从哪里得到的数据?!
这……这和我们几个监测点捕捉到的微弱信号趋势高度吻合!
尤其是地下水氡气含量!
我们正在紧急会商!
但您这份报告的数据更完整、更强烈!
可信度……非常高!
强烈建议您提高警惕!
立刻采取预防措施!”
电话挂断了。
省地震局专家的反馈像一块巨石,砸在会议室每个人的心头。
嗡嗡的议论声瞬间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冉广岐身上。
冉广岐放下电话,缓缓站起身。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惊疑、或恐惧、或茫然的脸,最后落在那箱沉默的黄金上。
他走到箱子旁,伸出手,粗糙的手指抚摸着箱盖上那深刻入木的八个字——“取寇之赃,还民之义”。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如同岩浆般在胸中奔涌。
他猛地转过身,
面向所有同僚,
眼神如同磐石般坚定,
声音不高,
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寂静的会议室里,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破釜沉舟的决心:
“同志们!都听到了!
两份匿名信,一份是天大的警告!
一份是天大的信任!
科学分析摆在这里,专家的意见也听到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这是关系到青龙县四十七万父老乡亲身家性命的问题!
是关系到我们共产党人良心和党性的大问题!”
他抓起那份《临震避险指南》,用力抖开:
“看看这上面写的!
‘立即撤离’!‘选择开阔地’!‘互相帮助’!
字字句句,都是为了救人!
为了保命!”
他的目光如电,扫过众人,“你们告诉我,是怕担责任重要?
是怕被人骂‘瞎折腾’重要?
还是这四十七万条人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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