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的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的法则,每一个字落下,都让这方天地轻轻一颤。
那原本咆哮肆虐、煞气冲天的噬仙魔魂,猩红的巨眼猛地一缩,凝聚成形的黑气都出现了瞬间的紊乱。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久远到几乎被遗忘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上了它那由纯粹恶念构成的核心。
“你……是……谁?!”魔魂发出嘶哑扭曲的精神波动,不再是之前吞噬生灵的贪婪,而是带着惊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轩没有回答。
他甚至没有再去看那魔魂,只是微微抬首,目光似乎穿透了祖祠古老的穹顶,望向了无尽遥远的虚空深处。那眼神里,有亘古的沉寂,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卸下枷锁后的……淡漠。
他周身流淌的星河剑气愈发璀璨,不再是细微的光点,而是化作了实质般的流光,环绕着他缓缓旋转。每一缕流光,都像是一柄微缩的绝世神剑,切割着空气,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嗡鸣。祖祠内弥漫的浓重煞气,在这纯净而磅礴的剑气面前,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融、退避。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看起来与寻常少年无异。但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整个祖祠,不,是整个玄天宗所在的山脉,地脉深处都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轰鸣!
虚空之中,那无形的剑鸣声越来越响,最终汇成一道清越激昂的长吟,如同沉睡万古的神龙,于此世苏醒!
“嗡——!”
插在青石基座上的那柄暗红古剑,残存的锈迹彻底剥落,露出了下方漆黑如夜的剑身。此刻,这剑身竟也在微微震颤,与林轩周身流转的剑气隐隐呼应。
“不!不可能!这片天地早已贫瘠,怎会还有……”魔魂惊骇欲绝,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那威胁并非来自力量层面,而是某种本质上的克制,是烙印在它存在根源里的天敌!
它不再犹豫,凝聚起所有的凶煞魔气,化作一道横贯祠内的漆黑巨爪,五指狰狞,指甲锋锐如钩,带着撕碎神魂、污秽万法的恐怖气息,朝着林轩当头抓下!这一爪,足以将一座山峰抓成齑粉,将一条江河染成墨色!
巨爪未至,那滔天的魔威已经让瘫软在地的李魁等人魂魄几乎离体,双目翻白,口吐白沫,彻底昏死过去。仅存的一两个尚有意识的跟班,也只剩下无意义的嗬嗬声,恐惧攫取了他们一切思考的能力。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爪,林轩只是并指如剑,对着那抓来的魔爪,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碰撞。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截取了一段真实星河而成的剑气,悄无声息地掠过。
那狰狞恐怖的魔气巨爪,在与这道星河剑气接触的瞬间,如同滚烫刀刃下的牛油,被轻而易举地从中剖开!剑气过处,魔气不是被击散,而是直接被那蕴含的无上剑意从本质上“抹除”,化作了最原始的虚无。
魔魂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那被剖开的不仅仅是它的攻击,更是它本体的一部分!凝聚的魔躯瞬间变得稀薄了不少。
“你到底是谁?!镇剑人……镇剑人早已死绝!你是余孽?!”魔魂疯狂嘶吼,猩红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歇斯底里。
林轩依旧沉默。他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他周身环绕的星河剑气骤然暴涨,如同真正的银河决堤,无尽的剑光洪流奔腾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祖祠的每一寸空间!
魔魂发出的护体魔气,在这煌煌剑河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寸寸碎裂。它拼命挣扎,催动各种诡异歹毒的魔道神通,黑气化作狰狞鬼面、腐蚀毒瘴、扭曲咒文……然而,无论何种手段,一旦触及那星河剑气,便如冰雪遇阳,瞬间消融,不起半点波澜。
绝对的压制!
这是生命层次与力量本质上的绝对差距!
“不!我不甘心!被封印万载,方才脱困……”魔魂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与怨毒,它试图冲向祠外,逃离这片绝地。
然而,林轩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它遥遥一点。
“定。”
言出法随!
奔腾的星河剑气骤然一凝,化作无数道晶莹剔透的剑丝,纵横交错,编织成一张巨大无比、笼罩四极的剑网,将魔魂死死地禁锢在半空之中。任它如何冲撞、嘶吼,都无法撼动这剑丝分毫,反而被剑丝上蕴含的净化之力灼烧得黑烟滚滚,发出滋滋的声响。
魔魂的挣扎越来越弱,猩红的巨眼也开始黯淡。它死死地盯着林轩,那目光中充满了最深的怨恨与一丝终于认清现实的恐惧。
“是你……原来是你……三万年……你竟然……一直在这里……”它的精神波动断断续续,充满了荒谬与不甘。
林轩终于将目光重新落回它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件微不足道的尘埃。
“尘归尘,土归土。”他轻声说道,如同宣判。
五指,轻轻合拢。
嗡——!
剑网骤然收缩,无尽剑丝瞬间勒入魔魂体内。
没有爆炸,没有惨叫。
那凝聚了万古怨念与滔天魔气的噬仙魔魂,就在这无声无息间,被无数道星河剑气从内而外,彻底湮灭,化作了无数细碎的光点,最终消散于无形。
祖祠内,那令人窒息的恐怖煞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星河剑气缓缓收敛,重新没入林轩体内。他周身那令天地变色的恐怖气息,也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内敛,最终恢复成了那副平平无奇、只有炼气一层的模样。
仿佛刚才那执掌星河、剑灭魔魂的无上存在,只是一场幻觉。
他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碎裂的长明灯盏,又看了看那柄重新变得寂静、却已褪尽锈迹、露出漆黑本体的古剑,轻轻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里,带着三万年的风霜。
就在这时,祖祠外传来了急促的破空之声和几声惊怒的呼喝。
“何方妖孽,敢擅闯我玄天宗祖祠!”
“好浓的魔气!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光芒闪动,数道强横的气息瞬间降临祖祠门口。为首者,正是玄天宗当代宗主,云鹤真人,其后跟着几位气息沉凝的长老。他们显然是被刚才那短暂的、却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惊动,全力赶来。
然后,他们看到了祠内的景象。
碎裂的长明灯。
昏死在地、狼狈不堪的李魁几人。
以及,站在祠中,唯一清醒着,却依旧是那副“废物”模样的——林轩。
云鹤真人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全场,最后死死地盯住了林轩,又惊又疑:
“林轩?你怎会在此?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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