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石门开启与关闭的频率,渐渐形成了一种固定的节律。
曦羽不再像最初那样时刻紧绷着神经,听到脚步声就蜷缩成一团。他开始能从那沉重的“嘎吱”声中,分辨出黄泉的到来——她的脚步总是很轻,落地无声,只有在靠近时,那股混合着檀香与冷香的气息会先一步弥漫开来,成为她到来的预告。
黄泉依旧常常是漠然的模样,话不多,每次出现,手里总会带着些东西。
有时是一碟清甜的浆果,颗颗饱满多汁,带着阳光的味道,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有时是一件干净柔软的素色衣物,材质细腻,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刚好贴合他的身形;有时是一小壶温热的茶水,入口温润,能驱散地下室的湿冷。
她从不会强迫曦羽做什么。
递过食物时,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他接过,便会退到不远处的阴影里,沉默地看着他吃。若是曦羽不想吃,她也不会催促,只是将食物放在他身边的石块上,下次来的时候再拿走,换一份新鲜的。
送衣物时,她会放下东西就转身离开,给曦羽足够的空间更换,从不会贸然闯入,也不会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甚至有一次,曦羽因为长时间待在阴暗的环境里,狐耳有些发痒,忍不住伸手去挠,动作带着几分笨拙。黄泉看到了,下次来的时候,就带来了一小盒细腻的药膏,递给他时,只说了一句“涂在痒处”,语气依旧平淡,却没有丝毫冒犯。
曦羽起初是抗拒的。
他总觉得,这种温柔背后,一定藏着和知更鸟一样的强制,和镜流一样的残酷。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她递来的东西,吃的时候会细细分辨有没有异样,涂药膏时也只是象征性地抹一点,始终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发现自己的警惕,似乎成了多余。
黄泉从没有对他有过任何越界的举动。
她不会像知更鸟那样,强行亲吻他,强行索取他的身体;也不会像镜流那样,因为他的反抗而暴怒,对他拳打脚踢;更不会像飞霄那样,用炽热的占有欲将他捆绑在身边,不许他有丝毫反抗。
她只是温柔地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满足他最基本的需求,除此之外,便只是沉默地陪伴,或者说,是沉默地“监视”。
她的占有欲,体现在每一个细微的地方。
曦羽试图靠近石门时,她会立刻出声阻止,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别过去。”
曦羽提起想出去看看时,她浅紫色的眼眸会瞬间暗下来,漠然的表情上多了一丝偏执:“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
她会记住曦羽无意中说过的喜好——比如他提过一次浆果比桃子更清甜,之后她带来的食物,便大多是各类浆果;他说过衣物的袖子太长不方便,下次送来的衣服,袖子就被改得刚刚好。
这种记住,不是知更鸟那种带着强制意味的“迎合”,而是一种沉默的、细致的关照,却又处处透着“你属于我,必须待在我身边”的偏执。
这天,黄泉带来了一碗温热的甜汤,里面煮着软糯的莲子和红枣,香气浓郁。
曦羽接过碗,指尖触碰到碗壁的温热,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低头喝了一口,甜而不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暖意顺着喉咙滑下,蔓延到四肢百骸,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气。
“谢谢。”他低声说道,声音比之前多了几分自然。
黄泉站在阴影里,看着他喝汤的样子,浅紫色的眼眸中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曦羽喝完甜汤,将碗递还给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黄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黄泉接过碗,动作轻柔,听到他的问题,她微微顿了一下,浅紫色的眼眸看向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你不需要知道。”
“我只是想知道,”曦羽的天蓝色眼眸中带着一丝迷茫,“你把我囚禁在这里,却又不伤害我,还对我这么好……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见过太多带着目的的接近,镜流想要的是他的“回归”,飞霄想要的是他的“顺从”,知更鸟想要的是他的“专属”,流莹想要的是他的“陪伴”。可黄泉,他却始终看不透。
她的温柔太过纯粹,纯粹到不像是一个囚禁者该有的;可她的占有欲又太过强烈,强烈到让他无法忽视自己被囚禁的事实。
黄泉没有立刻回答。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空碗,指尖轻轻摩挲着碗沿,动作缓慢而轻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浅紫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向曦羽,漠然的表情上,第一次出现了除了偏执之外的情绪——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我想要你待在我身边。”她说道,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坚定,“安安稳稳地待在我身边,不被任何人打扰,也不被任何人伤害。”
“就只是这样?”曦羽有些难以置信。
他以为,她想要的,和其他人一样,是他的身体,是他的顺从,是他完全的归属。可她的答案,却简单得让人意外。
“就只是这样。”黄泉点头,浅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以前,我没能保护好你。现在,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以前?”曦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眉头微微皱起,“我们以前认识?”
黄泉的身体微微一僵,浅紫色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她避开了曦羽的目光,转头看向墙壁,声音低了几分:“你忘了,也好。”
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将空碗放进带来的食盒里,然后说道:“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黄泉!”曦羽连忙叫住她,“我母亲们……你知道她们在哪里吗?”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自从在曜青仙舟与母亲们失散后,他就一直牵挂着她们。他不知道母亲们为什么没有来救他,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是否安全。
黄泉的脚步顿住了。
她背对着曦羽,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她们很好,你不用惦记。”
“那她们为什么不来找我?”曦羽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黄泉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她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待在我身边,就是最安全的。”
说完,她不再停留,径直朝着石门走去,沉重的石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曦羽的视线。
曦羽站在原地,天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疑惑与失落。
黄泉的话,让他更加迷茫了。
以前没能保护好他?她们以前真的认识?
母亲们很好,不用惦记?可如果真的很好,为什么不来找他?
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盘旋,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但他能确定的是,黄泉对他,确实没有恶意。
她的温柔不是伪装,她的照顾不是算计,她的偏执,更像是一种害怕失去的守护。
和镜流的残酷、知更鸟的强制相比,黄泉的囚禁,更像是一个温柔的牢笼。
这里没有折磨,没有强制索取,只有细致的照顾和强烈的占有欲。
曦羽缓缓走到墙角,蜷缩下来,九条雪白的狐尾松松地裹着身体。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绝望,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时刻想着逃跑。
黄泉的温柔,像一缕阳光,照进了他灰暗的囚禁生活,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虽然这份温暖带着囚禁的枷锁,带着无法摆脱的占有欲,却也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开始试着接受这份温柔,试着适应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他会在黄泉送来食物时,主动说一声谢谢;会在她沉默陪伴时,偶尔和她聊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会在她提醒他“别过去”时,乖乖地退回原地。
但他并没有放弃寻找真相,也没有放弃对自由的渴望。
他只是在等待。
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待黄泉愿意告诉他一切的时机,等待一个能找到母亲们,能真正掌控自己命运的时机。
地下室的光线依旧昏暗,水珠依旧在滴落,寂静依旧笼罩着一切。
但曦羽的心境,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绝望无助的囚徒,而是成了一个在温柔囚笼中,默默等待与探寻的旅人。
而黄泉,这个神秘莫测的女人,依旧会按时出现,带着新鲜的食物、干净的衣物,带着她的漠然与偏执,温柔地守护着这个属于她的“小狐狸”。
她的秘密,她的过往,她与曦羽之间未解的渊源,都像一层薄雾,笼罩在两人之间,等待着被揭开的那一天。
而曦羽不知道的是,黄泉的温柔与守护,背后藏着一个跨越了漫长岁月的承诺,一个关于救赎与等待的故事。
而他体内的丰饶之力,也在这份温柔的滋养下,渐渐恢复着,等待着再次苏醒的时刻。
寰宇依旧浩瀚,星辰依旧闪烁,而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温柔与偏执交织,过往与未来纠缠,一段新的故事,正在悄然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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