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江城的繁华与喧嚣尽数吞噬。
林渊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不疾不徐。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他走过后，缓缓缩短。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有三道不怀好意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远远地缀着他。
从药材市场出来，他们就一直跟着。手法很专业，懂得利用人群和建筑来隐匿身形，显然是老手。
“孙家的人？还是其他武馆的？”林渊心中念头转动，眼神却依旧平静。
他没有选择走人多的大路，反而故意拐进了一条灯光昏暗、行人稀少的旧城小巷。
巷子很深，两侧是斑驳的老旧墙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这里是城市里被遗忘的角落，也是罪恶滋生的温床。
身后的脚步声，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而急促起来。
他们不再掩饰了。
三道身影，呈品字形，悄无声息地堵住了林渊的退路。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脖子上的过江龙纹身张牙舞爪，显得格外狰狞。他左右两边，各跟着一个神情阴冷的精瘦男子。
三人的太阳穴都高高鼓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凝练的气血之力。这三个人，都是真正的练家子，而且是手上见过血的那种。
“小子，把你身上那株‘三阳草’交出来。”刀疤脸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咱们兄弟几个，只求财，不想伤人。你乖乖配合，我们拿了东西就走。”
“如果我不给呢？”林渊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不给？”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眼神瞬间变得凶狠，“那就只能打断你的手脚，我们自己来拿了！”
话音未落，他左右两边的精瘦男子，如同两只敏捷的猎豹，一左一右，同时向林渊扑了过来！
一人攻上路，直取林渊面门；一人攻下路，扫向林渊双腿。配合默契，显然是经常一起动手。
面对这凌厉的夹击，林渊的反应，却依旧简单到了极致。
他不退反进，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是一步。
但这一步踏出，他的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柄藏于鞘中的古剑，那么此刻，这柄剑，已经悍然出鞘！
一股无形的、凝练如实质的锋锐之气，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那两名正高速扑来的精瘦男子，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自己撞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巍峨的雪山！
一股沛然莫御的压力当头罩下，让他们呼吸一窒，动作瞬间出现了僵硬。
高手相争，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就是这刹那的僵硬，决定了他们的结局。
林渊的身体，如同鬼魅般，在那狭小的空隙中一晃而过。
他的双手，化作两道残影，分别印在了两名男子的胸口。
动作轻柔，仿佛只是情人间的抚摸。
“砰！砰！”
两声沉闷的击打声，几乎同时响起。
那两名精瘦男子，脸上的凶狠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骇然。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高速行驶的巨象迎面撞上，胸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两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两侧的墙壁上，滑落在地，口中鲜血狂喷，瞬间就失去了战斗力。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为首的刀疤脸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的两名同伴，就已经倒下了。
他脸上的狞笑僵住了，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恐之色。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踢到了一块何等坚硬的铁板！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林渊没有回答他。他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却带着一丝冷冽的寒意。
“现在，轮到你了。”
刀疤脸亡魂皆冒，他哪里还有半分战斗的勇气？转身就想跑！
但，他跑得掉吗？
林渊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滚开！”刀疤脸被逼到了绝境，彻底疯狂了。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浑身气血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一双铁拳，如同两柄巨锤，狠狠地砸向林渊的胸膛！
这是他压箱底的搏命招式！
林渊的眼神，依旧平静。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对着那狂暴的铁拳，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只有一声轻微的“嗤啦”声，仿佛布帛被撕裂。
刀疤脸的攻势，戛然而止。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一道纤细的血痕，从他的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腹。伤口不深，却精准地切断了他发力的所有关键筋脉。
他那足以轰碎巨石的双拳，此刻却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废了我的功夫……”刀疤脸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对于一个武者来说，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滚。”林渊收回手指，只说了一个字。
刀疤脸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扶起他那两个半死不活的同伴，狼狈不堪地消失在了小巷的尽头。
林渊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神淡漠。
他废掉刀疤脸的功夫，而非取其性命，已是手下留情。在这个即将到来的乱世，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正准备离开，巷子深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微弱的呻吟声。
林渊眉头一皱。
巷子里还有别人？
他循着声音，向巷子深处走去。
在巷尾的一个垃圾桶旁，他看到了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孩，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连衣裙。她的身上有多处擦伤，嘴角还带着血迹，显然是刚刚被人殴打过。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双眼，被一条黑色的布带蒙着。
她似乎听到了林渊的脚步声，整个身体都吓得一抖，颤抖着向后缩去。
“别……别过来……”她的声音，如同受惊的小鹿，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林渊停下脚步，放缓了声音：“别怕，坏人已经走了。你受伤了，需要帮忙吗？”
女孩似乎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林渊能感觉到，那条蒙眼的黑布之下，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看”着他。那不是视觉上的看，而是一种更加奇特、更加玄妙的感知。
在这种“注视”下，他甚至感觉，自己体内那奔腾的气血，乃至潜藏在掌心的听雪剑，都无所遁形。
这个女孩……不简单！
过了片刻，女孩那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你……你身上……有光。”她用一种梦呓般的、不确定的语气，轻声说道。
“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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