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渊那已然达到【神王】之境的浩瀚神念,穿透归墟的层层壁垒,再次笼罩整个源界现世时,他那刚刚才因道基圆满而变得古井无波的心境,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涟漪。
七年的时间,对,在【时间沙海】中,与岁月对弈的他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
但对于现世而言,却已然是沧海桑田。
他“看”到,在那片由他亲手,守护下来的东大陆之上,一座座,充满了生机与活力的新兴城市,拔地而起。
他“看”到,无数充满了朝气与希望的新生儿,正在窗明几净的学堂之中,朗朗地诵读着,由他妹妹林小鱼,亲手修撰的《人皇本纪》开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有皇,生于微末,起于江城……”
稚嫩而又坚定的童音,仿佛是拥有着某种,奇异的魔力。
竟让林渊早已是与整个天地,都融为了一体的“人皇”道心,都忍不住,随之轻轻地共鸣了起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欣慰”之感,油然而生。
这就是他,所守护的人间。
然而,当他的神念,越过早已是被“镇魔军”,所层层戍卫的昆仑防线废墟,投向更加遥远的西大陆之时。
他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眸,却不由得微微一凝。
只见,那片本该是同样在战后,百废待兴的土地,此刻却已然,彻底地被一片,广袤无垠的金色海洋,所彻底地淹没了!
那并非是真正的海洋。
而是由最纯粹,也最浩瀚的“信仰”与“愿力”,所共同组成的极乐佛国!
佛国之内,梵音阵阵,金光普照。
无数身穿朴素僧袍,脸上挂着,千篇一律的“平静”与“祥和”笑容的信徒,正盘膝而坐,口中不断地吟诵着,充满了无尽“玄奥”与“禅机”的往生经文。
他们的眼中,没有痛苦。
没有悲伤。
没有愤怒。
甚至,连最基本的“喜悦”,都已不复存在。
有的,只是一种,在彻底地放弃了“自我”之后,所剩下的绝对平静与永恒安详。
而随着他们,日以继夜的虔诚祈祷,一股股,比七年前,还要更加的纯粹与浩瀚的信仰愿力,正源源不断地,汇入到那座,位于佛国最中心,凝如实质的九品功德金莲之上。
让盘坐于莲台之上的白衣僧人,空寂,其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也同样,变得愈发的深不可测。
显然,这七年,林渊在进步。
他空寂,也同样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他以“度化”西大陆所有幸存者为代价,将自己的“佛法”之道,也同样推演到了,一个无限接近于【神王】的极致巅峰!
“阿弥陀陀……”
仿佛是感受到了,林渊来自于遥远归墟的窥探。
盘坐于莲台之上的白衣僧人,缓缓地睁开了,他那双如同琉璃般纯净的眼眸。
两道同样早已,达到了【神王】之境的浩瀚神念,在源界的虚空之中,轰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片死一般的绝对静止。
两人神念交汇之处,下方的空间,竟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地扭曲,撕裂!
一道道,充满了“真实”与“虚幻”的法则裂痕,凭空出现!
仿佛,是有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正在进行着,最激烈的碰撞与交锋!
“林施主,别来无恙。”
空寂充满了“慈悲”与“祥和”的梵音,直接在林渊的识海之中,缓缓响起。
“七年不见,施主的‘道’,愈发的深不可测了。”
“大师,亦然。”
林渊同样是,平静无波的声音,缓缓回应。
“只是,大师这‘圈养’众生,‘收割’信仰的手段,未免也太过有伤天和了。”
“呵呵……”
空寂闻言,却是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悲悯”与“无奈”的轻笑。
“施主,此言差矣。”
“贫僧,并非是在‘圈养’他们。”
“而是在‘拯救’他们。”
“你看一看,你的‘人间’。”
他说着,竟主动地将一幅,同样是由“神念”所凝聚而成的画面,传递到了林渊的识海之中。
那画面之中,呈现的,并非是林渊,之前所看到的“欣欣向荣”。
而是,隐藏在那片“繁荣”表象之下的无尽暗流。
林渊,“看”到,一个在战争中,失去了双腿的退伍老兵,因为无法再适应,战后的高强度工作,而被无情地辞退。
只能每天拖着,残破的身躯,在街头,靠着拾荒艰难为生。
他“看”到,一个在战争中,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孤儿,因为性格孤僻,无法融入新的集体,而被同学霸凌,欺辱。
只能每天躲在无人的角落里,默默地舔舐着,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灵创伤。
他甚至,“看”到,一些在战后,迅速地掌握了“权力”与“资源”的“新贵”们,正在利用自己手中的特权,疯狂地压榨着,那些同样是从末日之中,幸存下来的底层同胞!
战争,虽然结束了。
但,只要“人性”之中的“贪婪”、“自私”、“嫉妒”……还存在。
那么,“痛苦”便永远不会消失。
“看到了吗?林施主?”
空寂那充满了无尽“悲悯”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
“这就是你所选择的‘真实’。”
“一个充满了‘痛苦’、‘不公’、‘挣扎’的无间炼狱。”
“而贫僧的‘佛国’,虽然‘虚幻’。”
“但却能赐予他们,真正的平静与安详。”
“现在,你还觉得……”
“贫僧,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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