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肝移植手术……”
“肝源极度紧缺……”
“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主刀医生那沉重而急促的话语,如同最终审判的丧钟,在陆延舟的脑海里反复轰鸣、撞击,几乎要将他最后一丝理智和支撑都彻底震碎!
肝衰竭……大出血……第二次移植……没有肝源……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他的心脏,然后残忍地转动。他仿佛能看到苏念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生命体征一点点消失,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就像他过去无数次眼睁睁看着她独自承受痛苦一样!
而陈默低声补充的关于“早期胃癌疑似”的消息,更是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彻底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胃癌……
她竟然还可能得了胃癌?!
是因为长期抑郁、饮食不规律,还是那次捐肝手术对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诱发了癌变?无论哪一种,根源都指向他!是他!是他把她害成了这样!把她从一个鲜活美好的人,变成了如今躺在抢救室里,浑身插满管子,生命垂危,还可能同时被肝衰竭和癌症折磨的……
陆延舟再也承受不住这灭顶的绝望和自责,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眼眶赤红,眼神涣散,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踉踉跄跄地朝着医院外面走去。
“陆总!您去哪里?!”陈默见状,急忙上前想要拦住他。此刻的陆延舟状态明显不对,他脸上还顶着苏父清晰的掌印,手上伤口狰狞,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
“滚开!”陆延舟猛地挥开陈默的手,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戾气,“别跟着我!”
他现在无法面对那盏刺目的抢救室红灯,无法面对苏念父母那锥心刺骨的仇恨目光,更无法面对那个即将可能失去苏念的、令人窒息的现实!他需要酒精,需要麻痹,需要暂时逃离这足以将他逼疯的一切!
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冲出医院,漫无目的地钻进车里,发动引擎,车子歪歪扭扭地汇入车流,最终停在了一家以前常来的、格调高雅的酒吧门口。
此刻已是华灯初上,酒吧里灯光迷离,音乐舒缓,空气中弥漫着酒香和淡淡的香水味,与医院那消毒水弥漫、生死一线的紧张氛围截然不同。这里是遗忘和放纵的天堂。
陆延舟径直走到吧台最角落的位置,重重坐下,对着酒保,赤红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焦距,只是麻木地吐出几个字:“酒。最烈的。”
酒保认出了他,被他此刻狼狈骇人的样子吓了一跳,不敢多问,连忙拿出一瓶高浓度的威士忌,给他倒了一杯。
陆延舟看也不看,抓起酒杯,仰头就狠狠灌了下去!辛辣灼热的液体如同火焰,一路从喉咙烧到胃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奇异地暂时压下了心口那更深的、仿佛要将他撕裂的剧痛。
一杯,两杯,三杯……
他像沙漠中濒死的旅人渴求水源一样,疯狂地灌着酒。他试图用这灼烧感来麻痹自己,试图让混乱的大脑停止运转,停止去想象苏念可能正在经历的痛苦,停止去回想苏父那句“我女儿死了!被你活活逼死的!”的泣血控诉。
周围的喧嚣和音乐仿佛离他很远,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和悔恨里,无法自拔。酒精开始发挥作用,视线变得模糊,头痛欲裂,可记忆却愈发清晰。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苏念时,她穿着白裙子,站在阳光下,笑容干净又羞涩。
想起她偷偷为他准备生日惊喜,笨拙地烤糊了蛋糕,却笑得比蛋糕还甜。
想起她在他公司遇到危机时,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甚至瞒着他去求那些难缠的客户……
想起她躺在手术台上,脸色苍白却还对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
想起她日记里那些卑微又绝望的爱语……
想起她在疗养院窗前说“等的人不会来了”……
想起她在花店里,看着他时那彻底漠然的眼神……
“呵呵……哈哈……”陆延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苦涩而癫狂,引得旁边的人侧目。他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合着酒液,狼狈地淌了满脸。
他错了。
他错得离谱!
他以为自己给了她优渥的生活就是爱,他以为自己心里有她就是足够,他忽视了她的情感需求,纵容了别人对她的伤害,甚至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一次次缺席!
他用冷漠和忽视,亲手杀死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苏念!
而现在,他连赎罪的机会都可能没有了!
“酒!再给我酒!”他猛地一拍桌子,对着酒保嘶吼,状若疯魔。
酒保被他吓得一哆嗦,又给他倒满了一杯。
就在陆延舟抓起酒杯,准备再次一饮而尽的时候,他的余光,猛地瞥见了酒吧入口处,一个刚刚走进来的纤细身影。
那身影……穿着一条简单的米白色长裙,身形窈窕,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侧脸的轮廓,在迷离的灯光下,看起来竟然有七八分像……像苏念!
陆延舟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是酒精产生的幻觉吗?
还是……还是他终于疯了?
不!那身影那么真实!她正朝着酒吧里面的卡座走去,步态轻盈……
是念念!
一定是念念!
她醒了?她没事了?她来这里了?
巨大的、不切实际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陆延舟所有的理智和酒精带来的麻痹!他猛地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因为动作太猛且醉酒,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撞翻了旁边的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引得周围一片惊呼。
但他毫不在意!他的眼睛里只剩下那个越来越远的、酷似苏念的背影!
“念念!!”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带着浓重哭腔和酒气的嘶吼,像一头终于找到了丢失珍宝的困兽,不顾一切地、跌跌撞撞地朝着那个背影冲了过去!
他的动作粗暴而急切,撞开了好几个挡路的人,引来一片不满的咒骂声,但他充耳不闻。
终于,在离那个背影还有几步远的地方,他猛地伸出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把死死抓住了那个女孩纤细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女孩痛呼出声:“啊!你干什么?!放手!”
女孩受惊地转过头,露出一张年轻、带着怒意、但与苏念只有几分相似、绝然不同的脸。
不是她……
又不是她……
陆延舟眼底那瞬间燃起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狂喜光芒,在这一刻,彻底熄灭,碎裂,化为了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和空洞。
他看着那张陌生的脸,酒精和巨大的失落感让他视线模糊,神志不清。他仿佛透过这张脸,看到了苏念对他冷漠转身的样子,看到了她躺在抢救室里毫无生气的样子……
他死死攥着女孩的手腕,仿佛这是他在无尽黑暗中抓住的唯一浮木,尽管他知道这浮木是假的。他像是用尽了生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那个惊恐挣扎的女孩,脱口而出那句盘旋在心底太久、浸满了血泪和悔恨的哀求:
“念念……”
“跟我回家……”
“我求你……跟我回家……”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眼泪混合着酒后的狼狈,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漠矜贵的陆氏总裁,只是一个失去了挚爱、痛不欲生、在酒精中寻求片刻慰藉和幻象的可怜虫。
女孩被他这副样子吓坏了,尤其是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和看到他脸上未干的泪痕以及那可怕的掌印,她尖叫着用力挣扎:“疯子!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救命啊!”
周围的客人和保安都被惊动,迅速围了过来。
“先生,请你放开这位小姐!”保安上前试图制止陆延舟。
但陆延舟仿佛陷入了一个只有他和那个“苏念”的世界,他死死抓着女孩的手腕,任凭保安拉扯,就是不肯松开,嘴里反复呢喃着:“念念……回家……我们回家……”
就在场面一片混乱,保安几乎要动用强制手段的时候,一道清冷而带着怒意的女声,如同冰锥般刺破了酒吧嘈杂的音乐,清晰地传来:“陆延舟!你放开她!你看看清楚,她不是苏念!” 陆延舟混沌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匆匆赶来的陈默,以及……陈默身边,那个穿着干练套装、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怒火的女人——苏念最好的闺蜜,姜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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