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负责人那句关于苏念晕倒时还攥着身体检查报告的话,像最终宣判的铡刀,彻底斩断了陆延舟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绳索。
检查报告……
什么样的报告,会让她在刚刚探望了精神失常的亲生父亲后,直接晕倒在冰冷的地上?
是排异反应加剧?是抑郁症引发的器质性病变?还是……还是更糟糕的、他连想都不敢想的情况?
巨大的恐惧如同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仿佛能看到苏念当时孤零零地倒在走廊上,脸色惨白,手中紧紧攥着那张决定她命运的报告单,身边空无一人,没有依靠,没有希望……
而他,那个时候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在某个商务宴请上推杯换盏,或是在林清漪的温言软语中享受着虚假的安慰?
“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负伤野兽般的低吼从陆延舟喉咙里溢出,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身旁冰冷的墙壁上!指骨与水泥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因为心口的剧痛,早已超过了肉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陈默脸色一变,立刻上前:“陆总,您的手……”
陆延舟猛地挥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和赤红的怒火!他不能再这样被动地、一件件去发现她承受过的痛苦了!他必须主动出击,找出所有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的源头!而第一个,就是林清漪!
那个一直在他面前扮演着温柔解语花,却在他背后,用恶毒言语和手段一次次伤害苏念的女人!日记里那些挑衅的录音,疗养院和精神病院带来的冲击,所有的线索和愤怒,在此刻全都汇聚成了一个清晰的目标——
林清漪!
“林、清、漪!”陆延舟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滔天的恨意。他转身,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带着一身凛冽的杀气,大步朝着精神病院外走去,血迹斑斑的手兀自滴着血,他也毫不在意。
“查!给我动用一切力量,立刻、马上把林清漪给我带过来!”他一边走,一边对陈默嘶声下令,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还有,她之前接触过念念的哪个主治医生?把那个医生也给我挖出来!我要知道,她到底还对念念做了什么!”
“是,陆总!”陈默立刻应下,快速拨打电话安排。
黑色的车子再次化身复仇的利箭,载着满腔焚心蚀骨怒火的陆延舟,朝着他在市中心的一处私人公寓疾驰而去。那里,与其说是住所,不如说是一个即将到来的审判场。
车子刚在公寓楼下停稳,陆延舟甚至等不及电梯,直接冲进了消防通道,一步三四个台阶地狂奔而上。剧烈的运动牵扯着他浑身的伤口和疲惫的神经,可他此刻完全被一股暴戾的情绪支配着,只想立刻见到林清漪,将她那张虚伪的面具彻底撕碎!
他粗暴地推开公寓的门,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几乎是同时,陈默的电话打了过来:“陆总,林小姐已经带到,在路上了。另外,我们查到了夫人手术后期的两位主治医生,一位是王主任,另一位是李副主任。根据一些外围信息推断,林清漪女士频繁接触的,很可能是李副主任。我们的人正在去‘请’李副主任。”
“李副主任……”陆延舟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冰冷如刀。“把人直接带到这里来!”
他挂了电话,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每一次脚步落地,都仿佛踩在林清漪和他自己的良心上。他想起苏念日记里林清漪那些耀武扬威的话,想起她可能对苏念病情做的手脚,想起她在他面前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无尽的怒火灼烧着他的理智。
没过多久,公寓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高跟鞋清脆的响动,伴随着林清漪那娇柔做作、带着一丝不满的声音:“延舟哥到底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呀?人家还在做SpA呢……”
话音未落,公寓门被从外面打开,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面无表情地“请”着林清漪走了进来。
林清漪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身香奈儿的当季新款,妆容精致,手上还拎着刚做的美甲。她脸上带着惯有的、准备对陆延舟撒娇的笑意,然而,这笑意在看清客厅中央那个背对着她、浑身散发着骇人戾气的高大身影时,瞬间僵在了脸上。
“延……延舟哥?”林清漪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眼前的陆延舟,和她认知里那个虽然冷漠但至少维持着基本风度的男人,判若两人!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那无形的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陆延舟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当林清漪看清他此刻的模样时,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身后的保镖。
眼前的陆延舟,头发凌乱,双眼赤红得可怕,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昂贵的衬衫上沾着不知是灰尘还是血迹的污渍,整个人憔悴、狼狈,却又带着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疯狂和毁灭气息。尤其那双眼睛,看向她的时候,不再是过去的疏离或偶尔的温和,而是毫不掩饰的、冰冷的、仿佛要将她剥皮拆骨的恨意!
“延舟哥……你、你怎么了?你的手……”林清漪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试图上前关心他那只还在渗血的手。
“别碰我!”陆延舟猛地甩开她伸过来的手,力道之大,让林清漪踉跄了一下,高跟鞋一歪,险些摔倒。
他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林清漪,我问你,你都对苏念做了什么?”
苏念?!
又是苏念!
林清漪心头一紧,但面上却迅速换上了一副委屈又无辜的表情,眼圈说红就红:“延舟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我能对苏念姐做什么呀?我知道她为你捐了肝,我一直都很感激她,也很心疼她,我……”
“闭嘴!”陆延舟厉声打断她,猛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快速操作了几下,一段音频开始播放——正是苏念日记里提到的,林清漪去医院挑衅她时录下的那段!
手机里,清晰地传出林清漪那与此刻柔弱完全不同的、尖刻又得意的声音:
……苏念,你看看你自己,像个鬼一样躺在病床上,你以为延舟哥会心疼你吗?
……他昨晚还陪我看了烟花呢,就在你手术的时候!他说那烟花是为我一个人放的!
……你不过就是个移动的肝脏库罢了,现在没用了,还占着陆太太的位置,真是不知羞耻!
录音播放着,林清漪的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变得惨白如纸。她难以置信地瞪着陆延舟的手机,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怎么会想到,苏念那个闷葫芦,当时竟然偷偷录了音!
“不……不是的,延舟哥,你听我解释!”林清漪慌了神,上前想要抓住陆延舟的胳膊,却再次被他狠狠甩开。
“解释?”陆延舟笑了,那笑容却比冰还冷,带着无尽的嘲讽和痛苦,“解释你怎么在我面前装得温柔善良,背地里却用这么恶毒的话去刺激一个刚刚为我做完手术、生命垂危的人?!林清漪,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我只是……我只是太爱你了啊延舟哥!”林清漪见抵赖不过,立刻换上了苦情戏码,眼泪说来就来,哭得梨花带雨,“我看到你因为责任娶了她,我心里难受!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爱?”陆延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猛地伸手,一把掐住了林清漪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精致的五官都扭曲起来,“你的爱,就是在我妻子为我搏命的时候,去医院告诉她我只是把她当器官容器?!你的爱,就是一次次用谎言和挑衅,把她往死路上逼?!”
他眼底的疯狂和恨意几乎要将林清漪吞噬!他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想到苏念听着这些话时,该是多么的绝望和心痛!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林清漪被他掐得呼吸困难,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陆延舟。
就在这时,公寓的门再次被推开,陈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脸色惶恐不安的中年男人。
“陆总,李副主任请到了。”陈默沉声汇报。
陆延舟像丢垃圾一样猛地甩开林清漪,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那个吓得几乎要缩起来的李副主任。
李副主任一进门,就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尤其是看到满脸疯狂、手上带血的陆延舟,以及跌坐在地、狼狈哭泣的林清漪,他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去。
“李副主任,”陆延舟一步步走向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林清漪小姐,跟你,很熟吧?”
李副主任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眼神闪烁,不敢看陆延舟,更不敢看地上的林清漪,支支吾吾道:“陆、陆先生……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陆延舟猛地抬脚,狠狠踹在一旁的红木茶几上!
“哐当——!”一声巨响!厚重的茶几被踹得移位的了几寸,上面的杯盏摔落一地,碎片四溅!
这突如其来的暴力举动,吓得李副主任尖叫一声,直接瘫软在地,而林清漪也是浑身一颤,哭声都噎住了。
“那我提醒提醒你!”陆延舟俯下身,一把揪住李副主任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我夫人苏念,术后恢复期的病情,你有没有,受任何人指使,隐瞒、篡改、或者误导过?!”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气!
李副主任被他吓得魂飞魄散,裤裆处瞬间湿了一片,传来一股骚臭味。在陆延舟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逼视下,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我说!我说!陆先生饶命啊!”李副主任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指着地上的林清漪,“是……是林小姐!是她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让我在给陆夫人复查的时候,把……把一些正常的指标说成是严重的排异反应前兆,还……还暗示陆夫人,她的肝脏功能可能永久受损,以后……以后可能都无法生育了……”
轰——!!!
李副主任的话,如同在陆延舟的脑海里投下了一颗核弹!
篡改病情!
误导诊断!
永久损伤!
无法生育!
原来……原来苏念身体“永久损伤”的诊断,背后竟然有这样的隐情!
原来……他母亲嘲讽她“不会下蛋的鸡”时,她内心承受的,不仅仅是侮辱,还有被刻意误导的、对自身情况的恐惧和绝望!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陆延舟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李副主任的衣领。李副主任像一滩烂泥一样滑倒在地,抖如筛糠。
陆延舟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了面无人色、抖得如同秋风落叶的林清漪身上。
他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如同看待死物般的森然。
他一步步走向她。
林清漪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吓得肝胆俱裂,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尖声哭喊:“延舟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是鬼迷心窍!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求求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饶了我这一次吧!求求你了!”
陆延舟在她面前站定,俯视着她那涕泪交加、狼狈不堪的脸,仿佛在看一只令人作呕的臭虫。
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用那种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冰冷彻骨的声音说道:
“林清漪……”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你对她,到底,做了什么?”
就在林清漪被陆延舟的杀气震慑得几乎要晕厥,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时候,陈默的手机再次急促地响起。他接听后面色骤变,甚至来不及挂断电话,就急步上前,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陆总!刚接到消息……我们派去盯着‘念暖’花店的人汇报……夫人她……她刚才在店里吐血晕倒了!温言医生已经将她紧急送往了市中心医院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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