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私人银行客户经理那急促而专业的声音,如同最终判决的丧钟,透过手机听筒,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陆延舟的耳膜上,也狠狠砸在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上!
“……陆先生,我们紧急通知您,您与Su Nian女士联名的保密账户,就在半小时前,被Su Nian女士通过最高权限单方面冻结,账户内总计八亿七千万美金的资产目前处于完全冻结状态,您暂时无法进行任何操作……”
八亿七千万美金……
联名账户……
苏念……单方面冻结……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像一颗在陆延舟脑海里引爆的炸弹,瞬间将他因酒精和接连打击而混沌的意识,炸得一片空白!
他握着手机,僵在原地,酒吧迷离的灯光落在他惨白的脸上,映照出一种近乎荒诞的、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个瑞士的联名账户,是他早年出于某种复杂的心理——或许是一丝未曾察觉的愧疚,或许是对她十年付出的某种隐秘补偿——而设立的。里面大部分资金来源于他这些年的资本运作,数额巨大,且因为其高度私密性,连他最信任的陈默和家族里的人都不知道具体细节。他从未想过,苏念会动用这个账户,更没想到,她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如此精准、如此决绝地冻结它!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苏念早已不是那个只能依附于他、对他唯命是从的柔弱女子!她有着他完全不了解的、隐藏至深的能力和决断!
意味着姜暖所说的“为苏小姐讨的利息”,绝非虚言!这冻结的巨额资产,这突如其来的商业打击,都只是冰山一角!
更意味着……她对他,真的已经没有丝毫留恋和余地,甚至……带着一种冷静到可怕的复仇意志!
“呵……呵呵……”陆延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破碎,充满了自嘲和绝望。他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原来从头到尾,他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瓜!
“陆总!陆总您怎么了?”陈默看着陆延舟接完电话后骤然剧变、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脸色,以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急忙上前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陆延舟猛地挥开陈默的手,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仿佛能透过那冰冷的玻璃,看到苏念冷静操作这一切时,那张淡漠决绝的脸。
她是在报复他!
用他给的钱,用他赋予的权限,反过来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商业上的狙击,私人资产的冻结……她是要彻底毁了他!毁掉他赖以生存、视若性命的事业和财富基石!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她生命垂危、躺在抢救室里的时候!
这是一种怎样的恨意和谋划?!
巨大的震惊、恐慌,以及一种被彻底背叛和颠覆认知的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陆延舟。他再也支撑不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弯下腰,对着旁边的垃圾桶剧烈地呕吐起来,几乎要将胆汁都吐出来。
陈默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焦急地对着手机下达各种指令,试图稳定陆氏集团此刻内外交困的局势,但显然,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局面一时难以控制。
就在这时,陆延舟口袋里另一部私人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的铃声,是他设置的特别提示音,属于他的私人法律顾问团队负责人,王律师。
陆延舟喘着粗气,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嘴角的污渍,颤抖着手摸出那部手机。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在这个时候,王律师的来电,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眩晕感,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说。”
电话那头,王律师的声音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沉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陆先生,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您。我们刚刚收到了一份……来自苏念女士委托律师事务所转交的文件。”
苏念……
又是苏念!
这个名字此刻像魔咒一样,让陆延舟的心脏骤然紧缩!
“什么……文件?”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王律师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清晰地回答道:“是……苏念女士在失踪前,立下的一份遗嘱。以及……一份附带的,给她自己的……墓志铭。”
遗嘱……
墓志铭……
轰——!!!
这两个词,比刚才听到账户冻结时带来的冲击,更加猛烈,更加残忍!像两把烧红的铁钳,狠狠烙在了陆延舟的灵魂上!
她竟然……连遗嘱都立好了?!
还有……给她自己的墓志铭?!
她是在什么时候,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了这些?是在被他母亲羞辱之后?是在发现林清漪篡改她病情之时?还是在咨询那家临终关怀疗养院,看着窗外说“等的人不会来了”的那个瞬间?
无尽的寒意,从陆延舟的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他如坠冰窟,连指尖都在发冷、颤抖。
“内……内容……”他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几乎无法成句。
王律师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一种宣读法律文书的冷静,却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遗嘱的主要内容包括:她名下所有婚前财产、‘念暖’花店以及……她有权动用的,与您联名账户中的份额,全部捐赠给青少年肝脏疾病救助基金会。她强调……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来自您或陆家的,追加捐赠或干涉。”
捐赠……
全部捐赠……
连他给的钱,她都要以这种决绝的方式,彻底撇清关系,用于救助那些和她一样,可能被疾病折磨的人……
陆延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还有呢?”他嘶声问,他知道,重点一定在后面。
王律师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查看文件,然后继续说道:“遗嘱的最后,苏念女士留下了一句……算是遗言吧。她说……”律师顿了顿,仿佛那句话也让他感到些许不适,“‘如果有一天,我的身体找不到了,或者……不愿意留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请将这份遗嘱,和我为自己写的墓志铭,一起……撒向大海。’”
撒向大海……
她连自己最后的归宿,都选择了那个广阔、自由、可以埋葬一切痛苦和记忆的——大海!
陆延舟猛地闭上了眼睛,巨大的悲痛和悔恨如同海啸,瞬间将他吞没。他仿佛看到了苏念站在海边,长发被海风吹起,眼神空洞而决绝,亲手将自己的“身后事”抛向波涛汹涌的远方……
“那……墓志铭呢?”陆延舟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他几乎是在哀求,又像是在接受最后的凌迟,“她……给自己写了什么?”
电话那头,王律师罕见地沉默了片刻,然后,他用一种极其缓慢、清晰的语调,念出了苏念亲手为自己写下的、那简短的、却足以将陆延舟彻底击垮的墓志铭:
此处长眠着一个女人。
她曾用命去爱一个人。
后来,她不要了。
连带着,那条命。
……
电话那头,王律师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关于文件签署日期是在她离开前一周,关于一些法律细节……
但陆延舟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此处长眠着一个女人。
她曾用命去爱一个人。
后来,她不要了。
连带着,那条命。”
这四行字,像四把烧红的匕首,带着苏念所有的爱、所有的痛、所有的绝望和最终的释然,狠狠地、精准地,捅进了陆延舟的心脏,然后残忍地转动,将他的心搅得粉碎!
她不要了……
连带着,那条命……
原来,她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原来,她对自己的结局,早已有了如此清醒而残酷的认知。
原来,他所以为的“寻找”,在她立下遗嘱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全部意义。
“噗——”一口鲜血,猛地从陆延舟口中喷出,溅在酒吧昂贵的地毯上,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他眼前一黑,所有的声音、光线都迅速远去,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陆总!!”陈默惊恐的呼喊声,成了他陷入无边黑暗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在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秒,他涣散的瞳孔仿佛看到,手机屏幕上,一个被他忽略的、来自医院加密线路的号码,闪烁了一下,一条简讯悄然涌入——“陆先生,苏小姐情况暂时稳住,但肝源依旧无着落。另外,我们在她随身的物品中,发现了一张折叠的、染血的……《器官捐献自愿书》副本,签署日期……是在她第一次为您捐肝手术的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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