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府衙内,李嗣炎的目光并未被校场上,日益膨胀的新兵数量所迷惑。
他深知在这乱世数量只是基础,真正的依仗是精兵与利器。
而利器,尤其是能改变战场规则的火器,更是重中之重。
他几乎每日必至城西的匠作营,炉火依旧映天,叮当声昼夜不息,但氛围悄然变化。
孙老头脸上的焦躁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李嗣炎花费重金(声望)兑换的【能工巧匠】光环,如同无形的甘霖,浸润了整个火器打造流程。
原本被视为畏途的铳管锻打,在熟练匠人手中变得更为流畅高效,折叠锻打的次数似乎恰到好处,杂质析出更彻底,铁质更均匀。
钻孔时,那令人提心吊胆的偏斜,不平大大减少,匠人们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手感”,下钻更稳进度更快。
更奇妙的是,材料的浪费率骤降,许多原本可能因微小瑕疵,报废的铳管胚子,竟在最后关头被挽救回来,达到堪用标准。
“神了!这简直是神了!”孙老头捧着一支刚刚检验合格、内壁光滑笔直的鸟铳管,粗糙的手指颤抖着抚摸,浑浊的老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老头子我打了一辈子铁,从没像这半个月这么顺过!火候好像自己就知道该到哪儿,钻孔的手也稳得出奇……莫非真是天佑主公?”他看向李嗣炎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原本预估拼死拼活,月产二百支已是极限,如今在光环加持下,产量竟飙升至惊人的六百支!
且合格率从七八成提升到了九成以上! 堆积如山的闽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化作一支支闪着幽冷金属光泽的杀人利器。
王铁锤同样感受到了这种“神助”,他嗓门依旧洪亮,但指挥时少了几分气急败坏,多了几分从容。
他手下的木匠、铁匠们仿佛开了窍, 一眼就能挑出木质不均、有暗裂或阴干不足的木材,大大减少了后期变形开裂的风险。
锯木、刨板时尺寸拿捏得异常精准,浪费的木料肉眼可见地减少。
榫卯结合处严丝合缝,组装起来省时省力,结构强度却显着提升,轮轴安装一次到位,转动更顺滑。
包括处理生牛皮和钉覆的匠人,似乎更能掌握火候和力道,硝制的牛皮更坚韧耐用,钉覆得也更紧密均匀,不易被火箭引燃或轻易撕裂。
“嘿!奇了怪了!”王铁锤拍着一辆刚刚组装好、轮轴转动极其顺畅的冲车车架,对着手下咧嘴笑道。
“你们这帮崽子,最近这活儿干得是越来越地道了!瞧瞧这榫头,严丝合缝!这轮子,溜得很!以前得返工好几遍的玩意儿,现在一遍就成了!好!就这么干!赶明儿给大伙加肉!”
手下匠人们也喜笑颜开,干劲儿更足了。
虽然攻城器械不像火器那样,有爆炸性的产量提升数字,但整体制造效率提升了至少三成,材料浪费率降低,成品质量更加坚固可靠。
校场之上,则是另一番景象。
近万名新募的士卒,其中两千人被分到了火器营。
李嗣炎站在点将台上眉头微锁,他脑海中构想的,是拿破仑时代刺刀如林、排枪齐射的震撼场面。
但现实是骨感的——没有可靠的燧发枪,更没有廉价的刺刀。
手中的牌,只有正在加速生产,但仍显不足的鸟铳,以及大量廉价的长矛。
“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李嗣炎心中默念。
他选择了经过战火检验、相对成熟且适合当前装备水平的战术——西班牙大方阵的变种。
训练由王得功主抓,曹变蛟负责监督和关键环节指导。
“长矛手!都给老子站直了!”王得功的吼声如雷,骑着马在巨大的方阵边缘来回奔驰。
“想象你前面是鞑子的铁骑!你的矛就是墙!墙不能倒!肩并肩!矛放平!对,就这样!稳住!谁敢晃一下,老子抽死他!”
方阵核心,是密密麻麻、长达四米以上的长矛林。
新兵们穿着简陋的号衣,冻得瑟瑟发抖,却咬牙紧握着沉重的长矛,努力维持着紧密的队形。
长矛如林,斜指前方,力求形成一道令骑兵,望而生畏的钢铁荆棘。
在长矛方阵的四角,则部署着鸟铳手小队,他们正在进行最基础的装填训练。
“听口令!”负责鸟铳训练的百户官嘶喊着,“第一步!清膛!”
新兵手忙脚乱地用通条清理铳管。
“第二步!倒药!” 有人紧张得将火药撒了一地,引来鞭子抽在背上的脆响和闷哼。
“第三步!装弹!” 铅弹被塞入铳口。
“第四步!通条压实!” 通条捣实的“噗噗”声杂乱无章。
“第五步!点燃火绳!夹好!”
“第六步!瞄准!”
“第七步!听令——放!”
噼里啪啦……稀稀拉拉的铳声响起,硝烟弥漫。
大部分新兵动作笨拙,装填缓慢,队列也因训练而变得松散,王得功看得直皱眉头,照这个速度,几个月也练不出能上战场的兵。
李嗣炎不再犹豫,意念微动,一万声望点化作无形的力量——在商城兑换光环【厉兵秣马】。
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原本因寒冷、疲惫而眼神涣散的新兵,目光陡然凝聚起来,仿佛训练本身具有了某种吸引力,杂念减少。
军官和老兵的口令、示范动作,在新兵脑中变得异常清晰。
复杂的装填步骤,被更快地记忆和分解,动作协调性肉眼可见地提升,一个之前总是把火药撒出来的新兵,此刻竟能流畅地完成倒药入膛。
重复练习带来的疲惫,枯燥感似乎减轻了,长矛手们挺矛、收矛的动作在反复操练中,从生涩僵硬逐渐变得整齐划一。
虽然远未达到精锐水平,但进步速度远超平常。
除此之外,鸟铳手与长矛手之间,此刻在军官的协调下,开始初步理解自己,在方阵中的位置和作用,站位调整和轮换掩护的演练开始有了雏形。
曹变蛟按刀立于阵前,冰冷的金属面甲下,眼神闪过一丝惊异。
他明显感觉到,整个校场数万人的训练效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骤然提升了一个档次。
新兵犯错率下降,掌握要领的速度加快,连负责训练的老兵,都感觉教起来不那么费力了。
他莫名侧目望向点将台上,负手而立的李嗣炎,心中那份深藏的疑惑和敬畏,又加深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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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炎满意地看着校场上渐入佳境的训练,【厉兵秣马】光环的效果让他心中稍安。
但他并未停留太久,带着亲卫,策马离开了喧嚣的主校场,开始了例行的巡视。
老营3000人,云字营3000人,曹字营3000人,以及最后李嗣炎寄予厚望的一站,摧锋营驻地。
尚未靠近,便听到沉闷如雷的呼喝声,肉体撞击的闷响。
与外面那些面黄肌瘦的新兵不同,这里的士兵个个膀大腰圆,肌肉虬结,眼神里透着凶悍。
他们是李嗣炎用真金白银,敞开供应的肉食管出来的——重锤!
营地中央,八百名壮汉分成数组,正在进行最原始的角力和对抗训练:
一组在摔跤,沉重的身躯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汗水四溅,泥土飞扬,胜者咆哮,败者不服地怒吼着爬起来。
一组在举石锁,沉重的石锁在他们手中如同玩具,被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展示着惊人的臂力和核心力量。
一组在劈砍木桩,沉重的双手战斧,厚背砍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劈下,木屑纷飞,碗口粗的硬木桩被生生劈裂!
最引人注目的是重箭射击,这些壮汉使用的重弓,比普通步弓更长更硬!
他们开弓时,全身肌肉贲张,手臂上的青筋如同虬龙盘绕。
弓弦拉满,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瞄准前方披着缴获棉甲的草靶,“嘣!”一声震弦,重箭如同黑色的毒蛇离弦而出!
“噗嗤!”“噗嗤!”
三十步外,那些足以抵挡普通箭矢的单层棉甲,竟被硬生生撕裂穿透,箭头深深没入草靶内部,彰显其恐怖的穿透力!
李嗣炎的目光扫过这些“人形凶器”,眼中满是期待。
这就是他心目中的锐士,是撕开敌军严整阵型、摧毁其抵抗意志的“开罐器”!
“主公!” 一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大步走来,正是摧锋营统领刘司虎。
他身高近九尺(约1.9米)与李嗣炎相仿,肩宽背厚,站在那里就仿佛一堵移动的城墙。
更令人侧目的是,在这初冬时节,他竟只穿了一件单衣,露出的胳膊肌肉虬结如铁块。
身上赫然披挂着一层厚实的锁子甲,外面又罩着一件镶嵌铁叶的棉甲!
这双层重甲加起来少说七八十斤,在他身上却恍若无物。他身后跟着几个亲兵,也个个披着双层甲,步履沉重,但气势惊人。
整个常胜军,也只有刘司虎这个体力怪物,能和他麾下最精锐的几个队正,能像李嗣炎一样披挂三层甲,进行短时间的冲锋,那真是如同人形坦克!
(内衬皮甲或棉甲、中层锁甲或札甲、外层镶铁棉甲)
“练得如何?” 李嗣炎问道,声音中带着难得的温度。
“好得很!” 刘司虎声音洪亮,如同擂鼓。
“天天有肉,顿顿管饱,力气都憋得没处使!就等着主公一声令下,让弟兄们去砸碎那些不开眼的狗头!”
他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甲,发出沉闷的响声,“就凭这身肉和这身铁,还有这重箭,管他什么官军精锐,还是西贼老营,咱摧锋营的弟兄都能给他凿个对穿!”
李嗣炎看着眼前这支用粮食,和钢铁堆砌起来的重步兵核心,心中豪气顿生。
有了火器营的犀利远程,有了方阵的坚韧骨架,再加上这柄无坚不摧的“重锤”,他的常胜军,才真正有了在这乱世中争雄的底气!
就在他踌躇满志之际,一骑快马带着烟尘,如离弦之箭般冲入永州城,直奔府衙而来。
马上骑士脸色煞白,声音嘶哑:“报——!急报!岳州方向!
大西军李定国,率精兵三万,浩浩荡荡,已过衡州!直奔我永州杀来!前锋距此已不足五日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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