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初露,热兰遮城堡门在铰链声中缓缓开启。
尼古拉斯·费尔勃格总督带头走出城门,他褪去了往日象征权力的三角帽与绶带,一身素黑礼服在晨风中略显单薄。
这位昔日总督勉强挺直腰背,却掩不住眼窝深陷的疲惫,握着剑柄的手蜷缩又松开。
在他身后是彼得森少校,领着残存的军官鱼贯而出,这些曾经趾高气扬的军人如今枪炮蒙尘,佩剑虽还悬在腰间,但每一步都迈得格外艰难。
他们低垂着头,目光始终落在脚下的碎石路上,从堡门到受降台不过数十步,却仿佛一条漫长的屈辱之路。
赤甲红缨的大唐士卒沿道肃立,铳刺在晨光中排成森然阵列,唯有旗幡在晨风中轻轻翻卷。
受降台上,征夷大将军杜永和按剑而立,郑森居于右侧面色肃穆,曹变蛟站在左首,眼中并无多少喜悦。
费尔勃格在台前停下脚步,深吸口气颤声道:热兰遮城总督,尼古拉斯·费尔勃格,代表荷兰东印度公司......向大唐帝国投降。
话音落下,他解下腰间的镶银指挥刀,将佩刀高高托起。
彼得森少校与身后的军官们见状,也纷纷解下佩剑,金属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杜永和稳步上前,目光在那柄镶银佩刀上稍作停留,伸手接过。
本将,大唐征夷大将军杜永和,接受尔等投降,自即日起,热兰遮城及大员之地,重归华夏版图。
依陛下仁德,保全尔等性命。
话落,郑森随即开口:即刻起,所有人员按名册登记!火炮、枪械、舰船、物资一律清点封存!若有藏匿破坏者——立斩不赦!
通译将命令用荷兰语高声复述,每个字都重重砸在投降者心上,残存的荷兰守军排成散乱队列,在唐军注视下蹒跚走向指定的看管区域。
数日后,一艘快船载着受降文书的详细奏报,在一队战舰的护送下,押解着费尔勃格、彼得森等一干荷兰首要人物,启程前往金陵献俘。
与此同时,杜永和的将令也已传至,仍在北线河口坚守的普罗民遮城。
当大唐舰队的部分战舰转向北上,出现在守军视野中,并将热兰遮城陷落的消息送达后,守城的荷兰军官眼见大势已去,很快便升起了白旗。
至此,大员地区两座最重要的荷兰堡垒,在短短数日内相继易主。
.............
临时帅府内,海风透过破损的窗棂,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杜永和将手中的军报往桌上一放,看向在座的将领:城堡是拿下了,可这烂摊子该怎么收拾,诸位都说说看。
郑森指尖轻叩桌面,率先开口:大将军,热兰遮城虽破,但巴达维亚的援军最迟一个月内必到,末将以为,当务之急是立即加固城防,在台江口增设炮台。
他顿了顿,语气不悦,至于那些还在海上飘着的荷兰商船.,..也该让他们尝尝我大唐炮火的滋味了。
郑提督此言差矣。随军参议王文焕捋须摇头。
朝廷要的是通商之利,不是与西夷不死不休。依老夫看,当立即修书巴达维亚陈明利害,让他们用真金白银来赎俘虏,岂不胜过刀兵相见?
曹变蛟猛地拍案而起:王参议倒是打得好算盘!红毛番狼子野心,你现在跟他们讲仁义道德?
他转向杜永和,抱拳道:大将军,末将请命率水师巡弋外海,既然要打,就要打得他们再不敢踏足东海!
帐中一时寂静,只闻海浪拍岸之声。
杜永和缓缓起身,走到海图前:都说完了?
他转身凝视众人,把手掌按在海图那东海广阔的疆域上:郑提督要打,王参议要和,曹总兵也说要打,说得都在理,可朝廷要什么你们可曾想过?
朝廷要的是这片海域从此无碍!要的是商船能安心往来,要的是沿海百姓不再外夷骚扰!
郑森若有所思:大将军的意思是...
打,要打得狠;和,要和在明处。杜永和目光锐利。
郑提督,水师立即出动,但记住——只拦截不击沉,让那些荷兰商船知道,这片海以后得按大唐的规矩走。
王参议,你即刻修书巴达维亚,不过不是求和,是通牒!要让他们明白想来做生意,就得先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最后他看向曹变蛟:郑提督,你的水师在外围策应。若有荷兰战舰敢来挑衅,就给本将往死里打!但要记住,我们的目的是通商,不是结仇。
王文焕皱眉道:大将军这是...既要立威,又要图利?
不错,仗打赢了,该怎么讨价还价就是朝廷的事了,不过在圣旨到来之前...,这片海域得先按我们的规矩来。杜永和唇角微扬。
郑森忽然笑道:末将明白了,这是要边打边谈,让荷兰人既怕我们的炮,又舍不下我们的银子。
正是,届时还是要请王参议,执笔写给朝廷的奏章,把这里的战况、缴获,还有方才议定的方略,都写明呈报圣裁。
待众人退下,杜永和独坐堂中,双眼投向墙上的海图,在那更广阔的疆域久久停留。
........
金陵,紫禁城,武英殿。
兵部尚书张煌言手持奏报,声音在空旷大殿中回响:“……征夷大将军杜永和、提督郑森、总兵曹变蛟等已克复热兰遮、普罗民遮二城。
俘红毛夷总督以下四百余众,缴获舰船七艘、大小火炮百余门。现大员全境已定,奏请朝廷示下善后及对荷兰东印度公司处置方略。”
御座之上李嗣炎身着常服,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对战报内容并不意外,毕竟这支舰队合并的实力,说是灭国舰队也不为过。
他右手撑着侧脸,目光扫过殿中诸臣,慵懒道:“诸卿都说说,红毛夷是打是抚,大员如何善后,南洋后续如何措置。”
首辅房玄德出列,躬身道:“陛下,王师一举荡平红毛夷三十八年巢穴,雷霆之威已彰。
然南洋局势错综,荷兰东印度公司根基仍在巴达维亚,其舰船仍游弋海上。
臣以为,当以迫和为主,迫使其认罪输诚,赔偿损失,开放商路为上,若逼之过甚,恐其又联结西夷各国,于我海贸却是不利。”
“首辅所言,是主抚了?” 户部尚书庞雨眼珠子一转,只要不打仗他举双手赞成。
“红毛夷历年劫掠,罪行累累,自当严惩,如首辅所言,南洋贸易之利亦不可轻废。
臣以为,可责令其公司重金赔款、让渡部分商站权益,并保证不再犯境,可令前方持重施压,待其使来,再议具体条款。”
另一边,兵部左侍郎张贤达,同样出列:“房阁老、庞尚书所言皆有道理,然臣所虑者,西南战事未平。”
他走向殿中巨幅舆图,手指点向云贵之地,“李定国将军在滇边与东吁王朝相持已近半载,缅人据险骚扰,侵蚀三宣六慰之地,我军主力被牵制于山地,进退不易。
此时南洋方向,不宜再启大战端,当以求稳为主,以便朝廷专注西南。”
殿中一时沉寂,西南战事的胶着,确是朝廷心腹之患。
李嗣炎微微颔首,看向张煌言:“看来诸卿于南洋皆主抚,然抚,亦需有抚的章法。张卿,兵部于具体条款,可有成算?”
张煌言躬身:“回陛下,职方司郎中孙可望前番出使敌营,洞悉夷情,于战后善后亦有条陈。
其奏称:红毛夷重利畏威。我朝需示之以不可抗拒之兵威,再开之以可通商之利路。
具体而言,可令其:正式承认大员为我朝疆土,永不觊觎,赔偿军费及历年商民损失,数目可议,其公司商船来华,需领我朝船引,按章纳税。
其巴达维亚总督需呈递谢罪文书,我朝则可允其于指定口岸,如广州照常贸易。”
“孙可望……”
李嗣炎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对方的才能在历史上有目共睹,要不是他与李定国闹翻了,说不定南明还真就有可能复国。
“此人前番出使,不辱使命,胆略见识俱佳,大员新复,百废待兴,正需能员干吏治理。
传旨:升原兵部职方司郎中孙可望,为正四品大员知府,总理该地民政屯垦诸务,就地赴任。”
“陛下圣明。” 房玄德领旨,心中松了口气,大员那地方烟瘴之地,蛇虫鼠蚁不胜枚举,时不时还有生番袭扰,就算收复,可择选官员却是个麻烦。
如今陛下圣心独断,倒也解决了一件事。
“南洋事务,便依此方略办理。着内阁会同兵部、户部、礼部,详议条款,拟定章程。”
他略作停顿,目光转向拟旨的中书舍人,转为诏令口吻: “谕征夷大将军杜永和知悉:尔部克复大员,功在社稷。将士着兵部从优叙功议赏。
曹变蛟临阵奋勇,摧破坚垒,着加镇国将军衔,仍领本部。
大员新复,防务首重。尔当悉心经画,修缮城垒,抚辑地方,固我东南藩篱。
即日以大将军行辕名义,移文巴达维亚荷兰公司,严正申斥其窃据疆土、劫掠商民之罪,责令其限期遣使赴金陵,呈递谢罪文书,议定赔款及后续通商章程。
在此期间,东海舰队各船当巡弋南洋通衢,彰我兵威,慑彼贪顽,然需持重戒躁,非遇公然挑衅,不得擅启边衅。”
“臣等遵旨。” 众臣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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