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午后，阳光透过陆家老宅的法式窗洒进客厅，在波斯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顾晚晴坐在真皮沙发上，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看着对面慈眉善目的陆老夫人，心里有些紧张。
这是她第三次来陆家老宅拜访奶奶。
陆老夫人已经八十多岁了，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暗紫色的真丝旗袍，脖子上戴着一串温润的翡翠项链，整个人透着一种优雅而矜贵的气质。
虽然年事已高，但老夫人的精神状态很好，眼神清亮，说话声音洪亮。最重要的是，她对顾晚晴非常好。
晴晴，多吃点这个燕窝。陆老夫人亲手舀了一勺燕窝放到顾晚晴碗里，女孩子要好好保养，皮肤才会好。
谢谢奶奶。顾晚晴接过碗，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自从父母去世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她了。陆老夫人的慈爱，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
可是，这份亲情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
陆老夫人以为她是苏晴，以为她是陆沉霆真正爱的人，以为他们是真正的夫妻……
如果有一天真相被揭穿，老夫人会不会很失望？会不会恨她？
晴晴，你在想什么？陆老夫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没……没什么。顾晚晴连忙回过神，笑着说，我在想奶奶对我真好。
傻孩子。陆老夫人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是阿霆的妻子，就是我的孙媳妇，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顾晚晴低下头，不敢看老夫人温柔的眼神。
那双眼睛太真诚了，让她感到愧疚。
对了，晴晴。陆老夫人放下茶杯，忽然问道，你跟阿霆什么时候要孩子？
顾晚晴手一抖，差点把碗打翻。
孩子？
她和陆沉霆甚至没有真正的夫妻之实，怎么可能有孩子？
他们分房睡，他几乎不碰她，他心里只有苏晴……
奶奶，我们……还不着急。顾晚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僵硬。
不着急？陆老夫人皱了皱眉，你们都结婚快半年了，也该考虑要孩子了。
半年？
顾晚晴心里一紧。对外的说法是，她和陆沉霆已经结婚半年了。但实际上，她来陆家才不到两个月。
女人要趁年轻生孩子，不然以后很难。陆老夫人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想多过几年二人世界，但孩子的事不能拖。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就想在有生之年抱抱曾孙。
老夫人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顾晚晴慌了，连忙说：奶奶，您别这样，我和陆沉霆会考虑的。
真的吗？陆老夫人握住她的手，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真的。顾晚晴违心地说，心里却涌起深深的苦涩。
她怎么敢告诉奶奶，陆沉霆根本不爱她？怎么敢说他们只是契约关系？怎么敢说她只是苏晴的替身？
那就好，那就好。陆老夫人松了口气，拉着顾晚晴的手不放，晴晴，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温柔善良，是个好孩子。阿霆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顾晚晴的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如果她真的是苏晴就好了。
如果她真的是陆沉霆的妻子就好了。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谎言就好了。
奶奶……她哽咽道，说不下去。
怎么哭了？陆老夫人心疼地给她擦眼泪，是不是阿霆欺负你了？你告诉奶奶，奶奶帮你教训他。
不是，不是。顾晚晴连忙摇头，是我太感动了。从我父母去世后，就没有人这样关心我了。
这倒不是谎话。
陆老夫人叹了口气，将她搂进怀里：可怜的孩子。以后奶奶就是你的亲人，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奶奶说。
顾晚晴靠在老夫人怀里，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这个温暖的怀抱，让她想起了已故的母亲。
可是，她不配。
她不配拥有这份疼爱，不配拥有这份亲情。
因为她是骗子，是冒牌货。
在老宅待到傍晚，司机来接顾晚晴回陆家别墅。
车上，顾晚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情沉重。
奶奶催生的事，她要不要告诉陆沉霆？
如果告诉他，他会怎么说？会不会觉得很荒唐？
可是如果不告诉他，奶奶一定会一直问，到时候更难应付。
纠结了一路，顾晚晴最终决定还是要告诉陆沉霆。
晚上九点，陆沉霆回到家。
顾晚晴听到开门声，从房间里走出来，在楼梯口碰到了他。
陆沉霆。她叫住他。
陆沉霆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男人刚下班回来，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衬衫的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眉头微蹙，眼底带着倦意。
有事？他问道，声音低沉。
顾晚晴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说：我有事想跟你说。
进来说吧。陆沉霆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顾晚晴跟着进去，关上门。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的轻微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味和皮革的香气，混合着男性特有的荷尔蒙气息，让人不自觉地紧张。
陆沉霆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靠在书桌边看着她：说吧。
顾晚晴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开口：今天我去看了奶奶。
陆沉霆应了一声，她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顾晚晴停顿了一下，但是……奶奶问了我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奶奶催我们……催我们要孩子。顾晚晴说完这句话，脸有些发烫。
陆沉霆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深邃莫测。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很冷：不可能。
短短三个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顾晚晴心里一紧，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个回答，但真正听到时，还是感到一阵刺痛。
我知道。她低声说，但奶奶那边……她说她年纪大了，想抱曾孙。如果我们一直不要孩子，她会起疑心的。
陆沉霆沉默了。
他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顾晚晴，看着窗外的夜景。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像是天上的繁星坠落人间。
我会处理。他终于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你不用担心。
怎么处理？顾晚晴忍不住问，奶奶很执着，她会一直问的。
我说了我会处理。陆沉霆转过身，眼神冷淡，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顾晚晴被他的冷漠刺痛了，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转身要走，却听到陆沉霆在身后问：你……想要孩子吗？
顾晚晴僵住了。
这个问题太意外，太突然。
她想要孩子吗？
如果是在正常的婚姻里，如果她真的爱一个人，她当然想要孩子。
可是现在，她只是个替身，是拿钱办事的工具人。她怎么敢想要孩子？
不想。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而疏离，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会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说完，她推门离开，留下陆沉霆一个人站在书房里。
关上门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顾晚晴靠在走廊的墙上，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陆沉霆连碰都不愿意碰她。
在他眼里，她真的只是个工具人。
一个用来扮演苏晴的工具，一个用来应付家人的道具。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书房里，陆沉霆站在窗前，手里的威士忌已经见底。
他问自己，为什么会问出那个问题？
为什么在听到她说的时候，他会感到一丝失落？
他应该高兴才对。她不想要孩子，说明她很理智，很清楚彼此的界限。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不舒服？
陆沉霆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将空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算了，不想了。
反正只是交易，三年后她会离开，一切都会结束。
到那时，他会继续守着对苏晴的回忆，孤独终老。
而她，也会找到真正爱她的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这样就好。
这样，就很好。
夜深了，别墅里一片寂静。
两个房间里的两个人，各自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
顾晚晴蜷缩在被子里，抱着膝盖轻声哭泣。
她告诉自己，不能动真情，不能对陆沉霆抱有期待。
可是心脏为什么这么痛？
为什么听到他说不可能的时候，她会这么难过？
她是不是已经……
不，不可以。
她不能爱上他，绝对不能。
那只会让自己伤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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