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玉芙宫那令人窒息的无形漩涡,坐上返回永宁侯府的马车,林微紧绷的神经并未有丝毫松懈,反而如同被拉伸到极致的弓弦,发出近乎断裂的嗡鸣。
车厢内空间逼仄,空气凝滞,只有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单调声响和春桃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噎声。
林微背靠着微凉的车壁,闭上双眼,试图平复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跳,脑海中却如同走马灯般飞速回放着方才宴会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
贤妃娘娘看似温和实则锐利的审视、靖王萧玦那冰冷穿透、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吏部侍郎赵文轩的突然离席、神秘“同行”那惊鸿一瞥的宫女装扮、以及最后那近乎赤裸的、关于她“救人手法”的盘问……
“危机四伏,疑云密布。” 她感觉自己仿佛闯入了一个巨大而精密的迷宫,每一步都可能触发未知的机关,而黑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冷冷地注视着她。
靖王最后那句“看来,确是巧合”,听起来像是结论,但她却从中听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猫捉老鼠般的玩味与……未尽之意。他真的信了吗?还是……暂时将疑虑按下,等待更好的时机?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获取更多筹码,否则只能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强烈的危机感灼烧着她的理智。藏书楼的秘密、柳姨娘的旧事、“月璇纹”的线索、甚至与“刘记杂货铺”那微弱的商业联系,都必须加速推进!
马车驶离皇城,汇入相对喧闹的街市。人声、车马声传来,稍稍驱散了车内那令人窒息的沉寂。
春桃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小姐……刚才……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靖王爷那眼神……奴婢差点……差点就晕过去了……幸好……幸好小姐您应对得好……”
林微睁开眼,眼神沉静如水,低声道:“擦干眼泪。还没到放松的时候。”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车窗缝隙外流动的街景,特工的本能让她即使在心神激荡之时,也保持着对环境的警惕。
春桃连忙噤声,用力点头。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眼看再转过两个街口,就能看到永宁侯府的朱漆大门了。
然而,就在马车驶入一条相对宽敞、却行人稍稀的街道时,异变陡生!
“吁——!”车夫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呵斥与惊呼!
马车猛地一顿,随即是马匹受惊的嘶鸣声!车厢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怎么回事?!”春桃惊叫一声,差点摔倒。
林微瞬间绷直了身体,一手扶住车壁,一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藏在袖中的防身粉末,目光如电般射向车帘方向!
车外传来一阵混乱的呼喝声、金铁交击声、以及……利器破空的锐响!
“有刺客!保护小姐!”车夫声嘶力竭的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刺杀?!” 林微的心脏猛地一缩!光天化日,京城街市,竟然有人敢当街行刺侯府车驾?!目标是谁?是她?还是……这辆马车本身就是一个靶子?!
根本来不及细想!
“嗖!嗖!”几支凌厉的箭矢穿透车帘,狠狠钉入对面的车壁!尾羽剧颤!
“啊——!”春桃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出声!
林微猛地将她扑倒,险险躲过箭矢!车厢外,兵刃碰撞声、惨叫声、奔跑声乱成一团!显然,侯府的护卫与刺客已经交上手,但听声音,护卫似乎处于下风!
“目标明确,行动果决!不是寻常匪类!” 林微脑中飞速判断。这绝不是张氏母女那点后宅手段能请动的!这是专业的、冷血的杀手!
“必须立刻脱离车厢!车厢就是活靶子!”
她毫不犹豫,一脚踹向相对脆弱的车厢侧板!同时将手中那包防身粉末塞给吓傻的春桃,厉声道:“捂住口鼻!跟紧我!有机会就跑!别回头!”
“小……小姐!”春桃涕泪横流,却死死攥住了粉末包。
“砰!”侧板被踹开一道裂缝!林微用力再踹!
就在此时,车帘被人猛地掀开!一个蒙面黑衣人手持滴血的长刀,眼神凶戾地探身进来!
林微想也不想,抓起手边一个硬木茶盘,用尽全力砸向对方面门!
那刺客没想到车内人竟有反抗之力,下意识一躲!
趁此间隙,林微拉着春桃,从那破开的侧板裂缝中猛地钻了出去,重重摔在街道上!
街面一片混乱!行人惊叫奔逃,摊贩翻倒!四五名黑衣刺客正与七八名侯府护卫缠斗,地上已躺倒了三四名护卫和车夫,鲜血染红了青石板!
林微目光一扫,心沉入谷底!护卫死伤惨重,刺客武功高强,且目标明确地向着马车合围而来!她们根本无路可逃!
“绝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街角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以及一声冷冽的喝令:“前方何事?!京?卫巡街!住手!”
一队约十人的骑兵,盔甲鲜明,刀枪出鞘,正快速驰来!看旗号,竟是直属京兆尹、负责京城治安的京畿卫!
那些刺客见状,动作明显一滞,互相对视一眼,似乎有些意外。
“机会!” 林微眼中寒光一闪!京畿卫的出现,带来了短暂的混乱和威慑!
但她也清楚,京畿卫赶到还需片刻,这些刺客绝不会轻易放弃!必须在他们做出决断前,找到护身符!
她的目光如同猎豹般急速扫过全场——奔逃的百姓、死伤的护卫、犹豫的刺客、驰来的官兵……
然后,她的视线猛地定格在街对面不远处!
一辆看似普通、却用料扎实、拉车的马匹神骏非凡的青篷马车,正静悄悄地停靠在墙边阴影下!车帘低垂,仿佛与周围的混乱格格不入!
车旁,只有两名穿着深色劲装、看似车夫仆从的男子守护,但他们的站姿、眼神,却透着一股远超寻常家仆的冷冽与警惕!
“那辆车……是靖王萧玦的马车?!” 林微瞬间认了出来!他离宫后竟未走远,或许在此处理公务或等待什么人?!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
“挟持他!唯有挟持他,才能震慑刺客,逼迫京畿卫全力救援,换取一线生机!”
理由清晰而冷酷:
1. 身份足够高: 靖王之尊,足以让任何势力投鼠忌器,包括这些亡命刺客和京畿卫!
2. 看似最弱: 他常年“病弱”(至少外界如此传闻),身边护卫看似不多(实则定然精锐),是现场最容易得手、也最意想不到的目标!
3. 制造混乱: 靖王遇袭,将彻底引爆局势,京畿卫乃至后续的巡防营、皇城司都将被惊动,刺客必须撤退!
4. 祸水东引: 将自身危机与靖王捆绑,迫使他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风险巨大!但这是绝境中唯一的、最高效的求生之路!
“行动!”
没有丝毫犹豫!在刺客因京畿卫出现而分神、京畿卫尚未完全合围、靖王马车护卫注意力被前方厮杀吸引的这电光石火的瞬间——
林微动了!
她猛地将春桃推向旁边一个翻倒的货摊后,低喝一声:“躲好!” 自己则如同离弦之箭,身形压低,利用街边混乱的摊位和奔逃的人群作为掩护,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扑向那辆青篷马车!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步伐精准,充分利用了每一处视觉盲区和噪音干扰!
守护马车的两名护卫显然也注意到了街面的厮杀和驰来的京畿卫,注意力被吸引了大半!直到林微如同影子般贴近马车车厢,其中一人才骤然惊觉!
“什么人?!”护卫厉喝出声,手按向腰刀!
但太迟了!
林微根本不理他,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滑步,避开护卫抓来的大手,脚尖在车轮上一点,整个人如同灵猫般,闪电般掀开车帘,钻入了车厢之内!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
车厢内光线昏暗,一股淡淡的、清冷的檀香混合着书卷气息扑面而来。
林微的目光瞬间锁定目标——
靖王萧玦果然在内!他并未如外界所传那般卧榻养病,而是端坐在一张固定的小几后,手中正拿着一卷文书,似乎正在批阅。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却俊美无俦、此刻带着明显惊愕与冷厉的脸庞!
他似乎完全没料到,有人敢以这种方式闯入他的马车!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林微甚至能看到他深邃眼眸中映出的、自己那副鬓发散乱、沾着血迹和灰尘、却眼神冰冷锐利如刀锋的模样!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解释!
林微合身扑上!左手如电,直取他咽喉要害(虚招)!右手则精准地扣向他看似无力地搭在案几上的手腕脉门!膝盖同时顶向他小腹(控制发力)!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准、狠,完全是现代格斗术中一招制敌的杀招!
她算准了他“病弱”,力量速度绝非自己对手!只要制住他,以他为人质……
然而——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
靖王萧玦的眼中惊愕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与……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仿佛被蝼蚁挑衅了的怒意!
他看似未动,那只搭在案几上的手腕却如同鬼魅般一翻一扣!速度竟比林微更快!力道大得惊人!五指如铁钳般,反而瞬间扣住了林微攻来的右手手腕脉门!
同时,他身体微侧,轻松让过林微的左手虚招,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般拍向林微顶来的膝盖!
“唔!”林微只觉得右手腕一阵剧痛酸麻,仿佛被钢铁箍住!膝盖也被一股巧劲拍开,整个人重心顿失!
“不好!判断失误!他根本不是病秧子!!” 巨大的惊骇瞬间席卷了林微!这反应速度!这力量!这精准的反击!绝对是最顶尖的高手!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已经闯进来了!外面刺客和京畿卫的声音逼近!她没有退路!
拼了!
林微眼中狠色一闪,借着对方扣住自己手腕的力道,身体如同游鱼般顺势猛地撞入萧玦怀中!同时被制住的右手手指诡异的一扭一滑,试图挣脱钳制,左手指尖寒光一闪(藏于指缝的细小尖锐首饰)直刺萧玦颈侧动脉!脚下更是无声无息地勾向他的脚踝!
这是搏命的打法!完全放弃了防御!
萧玦显然也没料到这看似柔弱的女子竟如此悍不畏死、招式如此刁钻狠辣!他闷哼一声,不得不松开扣住她手腕的手,格挡她刺向颈侧的致命一击,身体也被她这全力一撞震得向后微仰!
就是现在!
林微如同附骨之疽,贴身紧逼,利用身体 每一寸作为武器,手、肘、膝、头并用,发动狂风暴雨般的近身攻击!完全不顾仪态,只求在最短时间内控制住对方!
车厢空间狭小,反而限制了萧玦某些大开大合招式的发挥,而林微这种源自现代的、专为狭小空间格斗设计的技巧却得到了最大限度发挥!
一时间,车厢内只闻沉闷的撞击声、急促的喘息声、以及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萧玦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与……兴味?他显然从未遇到过如此……“无赖”又有效的打法!这根本不是什么江湖招式或宫廷暗杀术,而是一种为求生存不择手段的、高效到极致的杀戮艺术!
两人在狭窄的车厢内贴身缠斗,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终于,林微抓住一个极其微小的破绽,利用体重猛地将萧玦压倒在车厢地毯上!整个人骑跨在他腰间,双腿死死锁住他的下肢活动空间,一只手死死按住他一只手臂,另一只手的指尖那点寒光(尖锐首饰)再次抵在了他的颈侧动脉上!微微刺入,渗出一丝血珠!
“别动!”她喘息着低喝,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让你的护卫退开!否则……”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她身下的靖王萧玦,虽然被她以极其不雅的姿势压制着,颈侧还流着血,但他的眼神,却不再是惊讶或愤怒,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事物的幽暗光芒。
他甚至,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
林微的心,猛地一沉。
“否则怎样?”
靖王萧玦的声音低沉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仿佛颈侧那点微弱的刺痛与威胁根本不存在。他深邃的眼眸中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闪烁着一种近乎玩味的、幽暗难辨的光芒,仿佛被压在身下的不是他,而是他在欣赏一场别开生面的表演。
林微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
“失策!严重的误判!”
这根本不是她预想中那个“病弱可欺”、可随手挟持的王爷!这是一个隐藏极深、实力远超想象、且心思莫测的极度危险人物!她感觉自己仿佛一只误入蛛网的飞蛾,自以为在挣扎求生,实则早已落入了猎食者的掌控之中!
外面的厮杀声、脚步声、京畿卫的呼喝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刀剑撞击车厢壁的闷响!显然,刺客并未放弃,正在试图逼近马车,而靖王的护卫正在拼死抵挡!
时间紧迫!生死一线!
林微眼中狠色更浓!既然已经动手,就没有回头路!哪怕他是猛虎,此刻也必须将他按在爪下!
她指尖用力,那点尖锐的寒芒更深地刺入他颈侧的皮肤,一缕鲜红的血丝蜿蜒而下,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格外刺目。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豁出一切的决绝:“否则,我不介意拉一位王爷垫背!让你的护卫立刻清退刺客,确保我和我的丫鬟安全离开!”
她试图用最直接的威胁,逼迫他妥协。
萧玦感受着颈间细微的刺痛和温热血迹的滑落,眼神中的玩味之色更浓,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他并未看向车外,目光始终锁着林微,仿佛在欣赏她强作镇定下的每一丝细微波动。
“垫背?”他轻轻重复,语气带着一丝荒谬感,“就凭你……和这根发簪?”他目光扫过她用来抵住他喉咙的、那根靖王府赏赐的、材质普通的白玉簪尖端。
林微心中一凛!他认出了这簪子!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试试看?”林微咬牙,手腕稳如磐石,眼神冰冷如铁,将前世特工那股亡命徒的狠戾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这一刻,她不再是永宁侯府怯懦的庶女,而是为生存不惜一切的顶尖特工!
这股突如其来的、与她的外表和身份截然不同的凛冽杀气,让萧玦的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他眼底深处那抹探究与兴味,似乎更深了。
就在这时——
“砰!”车厢壁猛地一震!一支弩箭竟穿透了车壁,险险擦过林微的耳际,钉入对面车壁!箭尾兀自颤抖!
外面的战况显然极其激烈!刺客的攻击已经波及车厢内部!
同时,车外传来靖王护卫冷冽的喝声:“王爷!有弩箭!请暂避!”伴随着兵器格挡的密集声响和闷哼声!
机会!混乱就是最好的掩护!
林微趁萧玦注意力被弩箭吸引的刹那,身体猛地向前一压,膝盖更用力地顶住他的腰腹要害,持簪的手作势欲更深刺入,厉声道:“下令!”
然而,就在她发力的瞬间,萧玦被压制的手臂突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手指如电,精准地扣住了她持簪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林微痛哼一声,却死咬牙关,另一只手并指如刀,直插他双目!
萧玦侧头避开,扣住她手腕的手指猛地一错!
“咔嚓!”一声极轻微的脆响!
剧烈的疼痛从手腕传来!林微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脱臼了!” 他竟用如此狠辣的手法直接卸掉了她的手腕!
白玉簪脱手落下!
但林微的凶性也被彻底激发!她根本不顾脱臼的手腕,借着身体前倾的势头,头猛地向前一撞!额骨狠狠撞向萧玦的鼻梁!同时屈起的膝盖狠狠向上顶去!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萧玦显然也没料到她会如此悍不畏死、如此不计后果!鼻梁是人体脆弱部位,他下意识抬手格挡!
“砰!”林微的额头狠狠撞在他的小臂骨上,一阵眩晕!但她的膝盖也同时命中目标!
萧玦闷哼一声,身体微微一僵,扣住她手腕的力道瞬间松了一丝!
就是现在!
林微如同濒死的野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挣脱了他的钳制(尽管手腕剧痛),身体就势一滚,脱离了他的压制范围,同时一脚踹向车厢壁!
“哐当!”本就受损的车厢壁被她全力一踹,竟破开一个大洞!
外面混乱的光线和厮杀声瞬间涌入!
林微想也不想,就要从破洞中钻出去!无论外面是刺客还是官兵,都比面对这个可怕的男人要好!
然而——
她的脚踝却被一只冰冷有力的手猛地抓住!力道惊人,如同铁箍!
“想走?”萧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压抑的、仿佛被彻底惹怒了的冰冷寒意,“戏弄了本王,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林微心中大骇,奋力挣扎,另一只脚向后猛蹬!
但萧玦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他猛地一拉!
“啊!”林微惊呼一声,整个人被硬生生从破洞处拖了回去,重重摔回车厢地毯上!
下一秒,一个冰冷而沉重的身躯覆了上来,局势瞬间逆转!
萧玦单手就将她两只手腕(包括那只脱臼的)轻易地钳制在头顶,膝盖压住她的腿,将她牢牢困在身下。他的发丝有些凌乱,衣襟微散,颈侧的血迹尚未干涸,脸色因方才的缠斗更显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幽深得如同寒潭,里面翻滚着难以言喻的怒火与……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狩猎般的兴奋感。
两人身体紧密相贴,呼吸交错,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檀香味以及一种极度危险的张力。
“放开我!”林微奋力扭动,却如同蜉蝣撼树,根本无法挣脱分毫。脱臼的手腕传来钻心的疼痛,让她冷汗直流。
萧玦低头,冰冷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危险:“告诉本王,你是谁?”
林微心脏狂跳,咬牙道:“永宁侯府七女林微!”
“林微?”他轻笑一声,指尖划过她脱臼的手腕,带来一阵剧痛,“一个深闺庶女,会有这般身手?这般狠辣?这般……不顾一切的亡命劲儿?”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她所有的伪装:“藏书楼里的鬼祟,市集上的‘巧合’,方才那套绝非中原路数的搏杀术……你身上,秘密不少啊。”
林微遍体生寒!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他一直在看着她!如同猫看着爪子下的老鼠!
“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她只能死死咬定,眼中挤出屈辱的泪水,“臣女只是情急自保……王爷恕罪……”
“自保?”萧玦的手指缓缓抚上她颈侧的动脉,感受着她急促的脉搏,语气莫测,“用本王赏的簪子,挟持本王来自保?嗯?”
他的指尖冰冷,带着一种致命的威胁。
林微浑身僵硬,不敢再动。
车外的厮杀声不知何时渐渐平息下去,传来京畿卫统领恭敬的询问声:“王爷!刺客已伏诛或遁逃!您无恙否?末将护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萧玦头也未回,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冽平稳,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贴身搏斗从未发生:“本王无恙。清理街道,彻查刺客来历。永宁侯府七小姐受惊,在本王车中暂歇。”
“是!王爷!”车外众人显然松了口气,立刻领命行事,无人敢多问一句。脚步声远去,开始清理现场。
车厢内,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林微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将她彻底控制在了他的势力范围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无法预料。
萧玦缓缓松开钳制她手腕的手,但依旧压在她身上,目光幽深地审视着她苍白而倔强的小脸,以及那只不自然弯曲的手腕。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她脱臼的手腕。
林微身体一颤,下意识地想躲。
“别动。”他声音冷淡,手下却极其精准地一拉一推!
“咔嚓!”又是一声轻响!
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又迅速消退!手腕被接了回去!
林微愕然地看着他。
萧玦已经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恢复了那副矜贵冷峻、高不可攀的王爷模样,仿佛刚才那个与她贴身肉搏、狠辣卸掉她手腕的男人只是幻觉。只有颈侧那抹鲜红的血痕,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冰冷。
“今日之事,若泄露半句……”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威胁。
林微挣扎着坐起身,捂着手腕,垂首低声道:“臣女……今日从未见过王爷。”她识时务地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萧玦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转身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车外传来他吩咐侍卫的声音:“送七小姐回府。请太医。”
林微独自坐在一片狼藉的车厢内,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浑身冰凉,脱力般靠在车壁上,大口喘息。
手腕还在隐隐作痛,颈侧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冰冷的触感。
“靖王萧玦……”
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忌惮与……一丝极其荒谬的、劫后余生的悸动。
“这下……麻烦真的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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