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可能没有死。”
猎隼这句话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林晚心中激起惊涛骇浪。刀疤脸……那个在界河岸边,为了掩护她撤离,独自面对无数枪口,身影被弹雨吞没的男人……没有死?
震惊、难以置信、一丝荒谬的希望,以及更深的疑虑,瞬间淹没了她。
“怎么可能?”林晚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我亲眼看到……”
“看到他被火力覆盖,不代表就一定死了。”猎隼打断她,他走到窗边,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城市霓虹的微光,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我刚刚在外面,从一个专门买卖‘边缘消息’的掮客那里听到的。他说,大概半个月前,有人在湄公河上游,靠近老挝边境的一个废弃码头上,看到一个脸上有疤、缺了半只左耳的男人,独自驾船离开。描述……很像‘孤狼’。”
半个月前?那正是他们在“堕落天堂”和“信天翁”总部周旋的时间之后!如果消息属实,刀疤脸不仅活着,而且在他们之后才离开那片区域!
“他……为什么没死?又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为什么不联系我们?”林晚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思绪混乱不堪。如果刀疤脸还活着,那他当时的“牺牲”算什么?一场表演?一个骗局?
猎隼深吸了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也让他的眼神显得更加深邃难测。
“不知道。”他的回答依旧简洁,但林晚能听出他声音里压抑的波澜,“也许他命大,在弹雨中找到了生路;也许他当时只是重伤,被水流冲走,侥幸活了下来;也许……”他顿了顿,烟雾后的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晚,“他的‘死’,本身就是一个计划的一部分。”
一个计划?林晚感到一阵寒意。刀疤脸是猎隼(山鹰)的线人,如果他们都是一伙的,那刀疤脸的“牺牲”是为了什么?获取她更深的信任?还是……有更复杂的目的?
“那个掮客的消息可靠吗?”林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这种地方,没有绝对可靠的消息。”猎隼弹了弹烟灰,“但那个掮客以消息精准着称,要价也很高。他没必要编造一个关于‘孤狼’这种人物的假消息。”
他掐灭了烟头,走到林晚面前,蹲下身,目光与她平视:“听着,无论‘孤狼’是死是活,无论他当时是真心牺牲还是另有图谋,都改变不了我们现在的处境。甚至,如果他还活着,并且行踪暴露,只会让追捕我们的人更加疯狂。”
他的眼神冷静得近乎残酷:“我们现在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可能’还活着的幽灵身上。我们必须按照原计划,想办法离开东南亚,去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等待时机。”
林晚看着猎隼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欺骗或隐瞒。但他的眼神如同一口深井,除了冰冷的理智和沉重的疲惫,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刀疤脸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打破了这些天来勉强维持的平静。它带来了希望的微光,但更多的,是更加错综复杂的谜团和潜在的危险。
猎隼说得对,他们不能把命运寄托在一个不确定的消息上。
“我明白。”林晚低下头,声音恢复了平静,但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接下来的几天,曼谷的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丝无形的压力。猎隼外出更加谨慎,停留的时间也更短。他带回来的消息也越来越令人不安:黑市上关于搜捕“关键证人”的悬赏金额又提高了;某些地下渠道开始流传“孤狼”未死的消息,并与他猎隼(山鹰)的叛逃联系在一起;甚至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开始在老城区附近出没,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们这个临时的藏身之所,似乎也不再绝对安全。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猎隼在一次外出回来后,果断地说道,“我找到了一条路子,可以弄到去欧洲的货轮船员身份,但需要一笔钱,而且风险很高。”
“多少钱?”
猎隼报了一个数字。林晚沉默了。那几乎是他们现有资金的数倍。
“我去弄。”猎隼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怎么弄?”林晚猛地抬头,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在这种地方,快速弄到大笔资金,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这你不用管。”猎隼避开她的目光,开始检查他那些所剩无几的武器,“你留在这里,准备好随时离开。”
“不行!”林晚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意外的坚决,“你不能再去冒险!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猎隼停下动作,看着她抓住自己手臂的手,又抬眼看向她焦急而坚定的脸庞,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
“没有别的办法了。”他轻轻但坚定地挣脱了林晚的手,“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等待,只会坐以待毙。”
他拿起一件外套,走向门口:“锁好门。如果我明天早上之前没有回来……”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语像一块巨石压在林晚心上。
“猎隼!”林晚在他身后喊道。
猎隼停在门口,没有回头。
“小心。”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
猎隼的背影顿了顿,然后拉开门,迅速消失在楼梯的黑暗中。
门被关上,阁楼里只剩下林晚一个人,以及窗外曼谷永不熄灭的、令人心慌的灯火。
她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猎隼又一次为了获取生机,走向了未知的险境。而刀疤脸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像幽灵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让这一切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信任,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是如此奢侈而脆弱的东西。
她抬起手,看着腕上那圈颜色愈发暗沉的红绳。
弟弟,如果你在天有灵,请告诉我,这条路,到底该如何走下去?
无人回答。只有城市夜晚的喧嚣,如同永恒的背景音,诉说着这个世界的冷漠与无常。
她不知道猎隼要去做什么,不知道他能否成功归来,更不知道,那个关于刀疤脸的“幽灵”消息,最终会带来什么。
她只能在这狭小的阁楼里,等待着,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最后一片悬在枝头的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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