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道深处的炸药引线还在滋滋燃烧,林砚踩着碎石冲出来时,裤脚还沾着崖底的黑泥。她反手将最后一个逃犯踹倒,刀柄上的血珠甩在岩壁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还想往哪跑?”她按住对方后颈,将人死死摁在地上,“以为藏在蚀骨崖就能躲过追查?这里的风,专啃你们这种藏着赃物的骨头。”逃犯挣扎着嘶吼,说要引爆怀里的炸药同归于尽,林砚却冷笑一声,抬脚碾住他手腕:“你看清楚,这崖壁上的坑洼,都是当年跟你一样蠢的人炸的。他们的骨头渣子混在石缝里,被风蚀得比纸还薄——你想跟他们作伴?”
逃犯的嘶吼卡在喉咙里,林砚趁机夺过他怀里的雷管,随手扔进矿道深处。爆炸声震得崖顶落石纷飞,她却转身走向那堆被截获的军火,箱子上的铜锁被她一脚踹开,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弹药,弹壳在矿灯照射下泛着冷光。
“蚀骨帮的‘货’,”林砚掂起一枚手榴弹,指腹摩挲着引信,“以为用蚀骨崖的风就能掩盖火药味?这里的石头都记得,三十年前有伙马匪想在崖底囤军火,结果被风蚀得连尸骨都凑不齐——你们比他们聪明?”
矿道外传来马蹄声,是追来的缉私队。林砚将弹药箱踹过去,对领头的队长说:“除了这些,蚀骨崖右侧第三道裂缝里还有三箱,用松油布盖着,那味冲得很,风都蚀不掉。”队长刚要道谢,她却指着崖壁上的刻痕,“还有这个,你们得派人来凿。”
那些刻痕歪歪扭扭,是历代矿工留下的标记,其中一道深沟里还嵌着半片锈蚀的刀鞘。“这下面埋着光绪年间的走私账本,记着蚀骨崖的矿脉走向。”林砚用刀尖挑出那半片刀鞘,“当年的走私犯以为能靠矿脉发大财,结果被风蚀得疯疯癫癫,把账本刻在石缝里,最后跟矿石一起炸成了灰。”
队长听得咋舌,林砚却蹲下身,用刀尖刮着石缝里的黑灰:“你们闻,这灰里都带着火药味。蚀骨崖的风哪有那么大本事?都是这些藏着贪念的人,自己把骨头泡在火药里,风一吹,自然就蚀成渣了。”她忽然想起昨夜在崖底捡到的那截指骨,上面还留着戒指的压痕,想来是当年某个人临死前,还攥着舍不得丢的赃物。
正说着,老矿工背着矿篓从外面进来,篓子里装着刚采的荧光石,在昏暗中泛着幽幽的光。“丫头说得对,”他放下矿篓,掏出块用油布包着的东西,“你看这个,是我爹当年在石缝里捡的。”那是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个“贪”字,边角已经被风蚀得只剩薄薄一片,“他总说,这崖底的风专找心里有疙瘩的人吹,心里干净的,哪怕站在风口,头发都不会乱。”
林砚接过玉佩,指尖触到那蚀出来的薄边,忽然想起刚才在矿道里抓到的逃犯。那人被摁在地上时,怀里掉出个银锁,上面刻着“平安”二字,锁芯里却藏着半张走私清单。“心里的疙瘩没解开,戴再多平安锁都没用。”她把玉佩还给老矿工,“这东西您留着,比放进博物馆有用。”
队长已经派人去裂缝里搬军火,回来时手里拿着个铁盒:“林姑娘,您看这个!”盒子里是本泛黄的账簿,纸页被风蚀得发脆,上面记着光绪二十三年的走私记录,最后一页画着幅矿脉图,用朱砂标着“蚀骨”二字。“这上面说,当年的矿主为了独占矿脉,把矿工的尸骨填进矿洞,说是‘以骨养矿’,结果没出半年,矿洞就塌了,连带着他自己也被埋在里面。”
林砚看着那幅图,忽然觉得崖底的风好像顺着裤脚钻了进来,带着股铁锈味。“所以说,蚀骨的从来不是风。”她指着账本上的血手印,“是这些写满贪婪的字,是那些填进矿洞的尸骨,把风都染成了腥的。”老矿工在一旁点头,说他小时候听爷爷讲,蚀骨崖原本叫“清风崖”,就是因为那场矿难,才改了名字。
“改得好。”林砚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叫蚀骨,才能让人记着,哪些骨头是被风蚀的,哪些是被自己心里的贪念啃蚀的。”她望着崖外渐亮的天色,晨光正顺着矿道的裂缝渗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斑,“等把这些军火和账本处理完,该请石匠来,把那些刻痕凿深些——不是为了记矿脉,是为了记着,这崖底的风,从来只蚀不干净的骨头。”
队长连连称是,说回去就申请经费,再刻块石碑立在崖边,把光绪年的矿难和这次的走私案都刻上去。林砚却摇摇头:“不用刻那么细,就写‘心净则风静’五个字就行。”她想起刚才逃犯被押走时,那双眼死死盯着弹药箱的贪婪眼神,忽然觉得,再多的文字,也不如在每个人心里刻下这五个字管用。
老矿工已经背着矿篓往矿道深处走,荧光石的幽光在他身后曳出长长的光带。林砚望着那道光,忽然觉得蚀骨崖的风好像真的变轻了些,或许是因为那些藏在暗处的赃物被清走了,或许是因为某双盯着裂缝的贪婪眼睛,终于在晨光里看清了自己的影子。
她转身往外走时,指尖忽然触到口袋里的那半片刀鞘,是昨夜在崖底捡到的。金属被风蚀得薄如纸片,却在晨光里泛着点微光,像是在说,哪怕被蚀成这样,也比那些藏在暗处的赃物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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