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客厅里李江懊恼的嘀咕和双叶压低的责备声。
夜辰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毯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朦胧的灯火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被背叛的感觉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妹妹…那张总是带着依赖和崇拜的笑脸，和“通缉令”三个字重叠在一起，撕裂出一种荒谬而尖锐的痛楚。
她宁愿相信妹妹是为了找到她，可那份盖着冰冷官方印鉴的文书，代表着整个监察委系统的力量指向她的后背——这种“寻找”方式，让她感到彻骨的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精神空间里，黛斯能清晰地感受到夜辰剧烈波动的情绪，一种混合着茫然、受伤和失望的情绪。
这感觉让黛斯很不舒服，甚至有些混乱。
她习惯了夜辰的促狭、算计、冷静，以及那副臭不要脸的厚脸皮，却很少感受到这种仿佛连灵魂都黯淡下去的消沉。
这与她当初何其相似？
‘喂！夜木头！’黛斯的声音在精神空间响起，带着一种试图打破沉寂的刻意响亮
‘你在这里装什么死鱼！不就是一张破纸吗？至于这么难过？’
夜辰没有回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了膝盖间，肩膀微微缩紧。
他需要一点时间，一点空间，来消化这来自至亲的冰冷一击。
黛斯等了几秒，见夜辰还是毫无动静，那份冰冷的沉寂让她更急了，她能感觉到那份绝望在蔓延，这让她心底莫名烦躁。
‘你进来！我有话对你说！’黛斯再次命令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啧！麻烦死了！’黛斯看他还是没反应，直接动手
夜辰的意识感受到一股强力的拉力，随后被黛斯硬生生拽进了精神空间，出现在黛斯旁边。
黛斯不由分说，直接拉着夜辰躺下，然后把自己的大腿塞到他的脑袋下面当枕头。
夜辰有些懵，随后后脑勺陷进一片柔软温热的触感里。
‘…喂’黛斯低头看着他，带着一种罕见的、笨拙的温柔，一只手轻轻放在他头顶，有些生涩地抚摸着。
‘你…你别这样啊，那个老疯子拿火铳打你的时候，你都没这样…’
“那不一样。”夜辰的声音闷闷地从大腿传来，“那是安德森在发疯，这个…”他吸了吸鼻子，没有说下去。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讨厌的家伙！’黛斯立刻反驳，语气又带上了一点愤愤不平，像是在为他抱屈。
‘你不是还有我吗？还有那个傻老鼠，还有那个爱睡觉的金毛，还有莉娜…我们都还在啊！’
她努力回想着夜辰平时哄她的方式，试图拼凑出安慰的话语。
她不喜欢看夜辰这样死气沉沉的样子，一点都不像那个会和她斗嘴、会给她讲故事、会因为她撒娇就妥协的木头。
‘…喂，夜木头，’黛斯的声音变得更轻，带着点温柔，另一只手拿起旁边一本翻开的漫画书，递到夜辰眼前晃了晃。
那是她最近在看的一个搞笑故事。‘这个…这个主角好蠢，跟你一样蠢…你看他…’
黛斯试图复述漫画里的情节，想逗他开心。
但显然，她讲故事的水平远不如夜辰，说得磕磕绊绊，抓不住笑点，重点全无。
她只是凭着一种模糊的感觉，觉得夜辰看到这个或许会开心一点？就像她有时候被他那些奇怪的故事逗笑那样？
夜辰感觉到头顶那只手在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带着直接的关心，耳边是黛斯努力想逗她开心却讲得乱七八糟的故事。
这份笨拙却真挚的关心，像一股暖流，带着黛斯的气息，慢慢渗透进被冰封的心绪，融化了寒意。
夜辰伸出手，没有去碰那本漫画，而是轻轻抓住了黛斯正在摸他脑袋的那只手。
黛斯的手微凉，在他掌心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温顺地停住，任由他握着。
“黛斯…”夜辰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谢谢你。”
‘哼！’黛斯立刻哼了一声，像是被夜辰的道谢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拿着漫画书的手也缩了回去，藏在身后。
‘谁、谁要你谢！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太吵了，吵得我没法安静看书！’
话虽这么说，但是被夜辰握住的那只手却没有丝毫要挣脱的意思，反而更紧密地反握住了他的手指，传递着一种无声而坚定的守护。
精神空间里，黛斯也安静了下来，不再试图讲那个蹩脚的故事，只是默默地充当着枕头，感受着夜辰呼吸的起伏。
沉默了一会儿，黛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凶狠，打断平静：
‘不就是妹妹吗？’她的语气像是在讨论怎么处理一个棘手的敌人。
‘她敢下通缉令找你麻烦？那我们就揍她一顿！就跟收拾莫莱萨恩那个笨蛋一样，打服气了不就行了吗？’
她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简单直接又有效，‘没错，就这么干！打到她认错！’
“噗，”夜辰听到黛斯这充满深渊特色的方案，忍不住轻笑出声。
“别闹，黛斯，监察委咱们目前可打不过。”
他想象着黛斯挥舞着触手要去找他妹妹“讲道理”的画面，觉得既荒谬又有点温暖。
黛斯不服气地哼道：‘我们才不怕什么监察委！’
夜辰被她这护短又蛮横的发言逗得心情又好了几分，忍不住打趣道：“黛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安慰人了？”
黛斯的小脸瞬间飞起两朵红云，眼神有些飘忽，“漫…漫画上是这样的，再…再说了！”
她像是找到了理由，声音提高了些，“房客先生心情不好，我身为房东，也要表示表示！这是…这是房东的责任！”
她试图用责任来掩盖那份别扭的关心。
“噗……”夜辰再次被她的样子逗笑。
“啊啊啊！你不准笑！”黛斯羞恼地连忙把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夜辰的声音闷闷的，但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黛斯变了好多呢。”夜辰的声音透过她的指缝传来，带着一丝感慨。
“什么意思？”黛斯有些奇怪，自己不是一直是这样的吗？
“明明一开始总说要把我干掉哦~”
夜辰拉长了调子，带着点调侃的意味，看来黛斯的安慰确实很有效果，让他有心情翻旧账了。
“切！”黛斯的脸更红了，声音也小了下去，“谁能想到你会是个这样的人…害我有点…”
她后面的话含糊不清，但那份被“带歪”了的无奈和一丝微妙的依赖感却很明显。
“可恶，都怪你！”
黛斯越想越气，气呼呼地再次伸手，目标明确地捏住了夜辰的脸颊，用力往两边扯了扯。
“嘶——疼疼疼！快住手黛斯！”夜辰连忙求饶。
“疼吗？”黛斯立刻松开手，指尖下意识地在他被捏红的地方轻轻揉了揉，带着点懊恼的小心。
“没事，骗你的。”夜辰嘻嘻一笑，握住她揉脸的手，轻轻拉下来，“我有些累了，外面你先顶一会好吗？”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但那份冰冷的绝望感已经消散。
“你休息吧”黛斯的声音也柔和下来，也没追究夜辰耍他，精神空间的灯光随之调暗。
“你睡着了我就出去。”她看着夜辰在自己腿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还蹭了蹭！
黛斯努力忍住想把他掀下去的冲动，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看着夜辰安静的侧脸，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吵醒他。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朦胧，房间里的黑暗并未完全褪去。但此刻，夜辰靠在门边，精神却不再是一片死寂的冰原。
他感受着精神空间里那个别扭又温暖的存在，那份沉重的感觉，似乎被分担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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