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羿则显得沉稳许多,他慢条斯理地用小刀切割着烤肉,动作精准而有力。他话不多,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却时不时落在玄光身上。当玄光以巫族战士的方式,单手举起沉重的石质酒坛痛饮时,大羿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疑惑。那疑惑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猎手对气息的敏锐本能——眼前这位玄光兄弟,力量强大毋庸置疑,战斗风格也无可挑剔,但总感觉…有哪里似乎过于“完美”?仿佛刻意贴合着某种模板。尤其是他偶尔放下酒坛,目光投向深邃夜空时,那眼神深处一闪而逝的、与周遭粗犷豪迈格格不入的沉静与悠远,让大羿握着酒杯的手指,不易察觉地微微收紧。但他并未多言,只是将那缕疑惑压在了心底,举起碗,向玄光示意。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篝火噼啪,火星升腾,如同点点星辰融入夜空。巨大的兽骨在火中燃烧,散发出奇异的香气。巫族战士们围着火堆,跳起了充满原始力量感的战舞,沉重的脚步踏在地上,发出整齐而震撼的“咚!咚!”声,如同大地的心跳。粗犷的歌声与呼喝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原始、野性、充满生命张力的洪流。
玄光置身于这狂放热烈的氛围中,石碗中的烈酒已不知添了多少次。他脸上带着符合巫族气质的热切笑容,与刑天、夸父痛饮,回应着大羿的敬酒。然而,在酒精的刺激和周围狂热的氛围下,一个念头却在他心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以按捺。
他放下沉重的石碗,碗底与地面碰撞发出闷响。借着几分酒意,玄光看向身旁拍着大腿、正大声唱着古老战歌的刑天,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喧闹:“刑天兄弟,诸位兄弟!今日蒙诸位盛情,玄光感激不尽。酒酣耳热,心中忽有所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刑天、夸父,最后落在大羿那沉静的脸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向往,“吾族承盘古父神血脉而生,十二祖巫更是我族擎天之柱,威能通天彻地。玄光游历四方,常闻后土祖巫仁慈厚德,执掌大地,心向往之…不知…不知可否有幸,拜会祖巫尊颜?”
此言一出,如同在燃烧正旺的篝火上骤然泼了一盆冷水!
“呃…”刑天豪迈的战歌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他脸上的醉意瞬间消散了大半,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惊愕无比地看向玄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连带着他那粗犷的络腮胡子都似乎僵住了。
“噗——!”夸父刚灌进嘴里的一大口烈酒直接喷了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小山般的身躯都摇晃了一下。他抹着胡子上的酒渍,同样是一脸懵然和难以置信,瓮声瓮气地道:“玄光兄弟…你…你要拜见后土祖巫?”
大羿握着酒碗的手指瞬间捏紧,指节微微发白。他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骤然眯起,审视的光芒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和凝重,如同最精准的箭矢锁定了目标,直直刺向玄光。广场上原本喧嚣震天的战舞呼喝声,也在这一瞬间诡异地低了下去,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无数道带着惊诧、疑惑甚至隐隐戒备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聚焦在玄光身上。祖巫,那是巫族至高无上的存在,是血脉与力量的源头图腾!寻常大巫若无要事,等闲也不敢轻易求见,更遑论一个初次来到部落的“游历”巫族?
气氛骤然降至冰点,篝火跳动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空气中弥漫着烈酒、烤肉与汗水的气息,此刻却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玄光的心猛地一沉,暗道失言,酒意瞬间清醒了大半。就在他急速思索着该如何圆场,如何解释这突兀的请求时——
“咚!”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敲在灵魂深处的脉动,毫无征兆地从他脚下的地面传来!那感觉无比清晰,如同大地深处有一颗沉睡的、浩瀚无边的巨大心脏,慵懒而威严地……搏动了一下!
玄光浑身剧震,仿佛每一寸血肉骨骼都在瞬间与那脉动产生了共鸣!体内炼化的盘古精血不受控制地加速奔流,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仁慈、包容万物的意志,如同无边无际的温暖海洋,瞬间笼罩了整个刑天部落,覆盖了每一寸土地!
篝火的火焰骤然压低,如同敬畏地俯首。跳跃舞动的巫族战士们僵在原地,保持着怪异的姿势。刑天、夸父脸上的惊愕瞬间被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敬畏和激动所取代。大羿猛地站起身,锐利的目光不再盯着玄光,而是无比恭敬地投向部落深处那片最为幽暗、仿佛连接着大地的阴影。
连呼啸而过的夜风,都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万籁俱寂,唯有大地深处那磅礴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沉稳地回荡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
在那片深邃的阴影边缘,空间如同水波般无声地荡漾开来。没有璀璨的神光,没有慑人的威压,只有一种比不周山本身更加厚重、更加古老、更加包容万物的气息弥漫开来。仿佛那不是一个人影的显现,而是脚下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在此刻温柔地凝聚出了自己的意志与形态。
一个身影缓缓步出阴影的边界。
她的身形并不特别高大,甚至不如刑天、夸父那般魁伟迫人,却蕴含着一种无法丈量的深邃。仿佛只要她站在那里,整个天地的重心都随之沉凝稳固。简单的麻衣裹身,色泽如同最肥沃的土壤,长发随意披散,如同流淌的夜色,又似蜿蜒的山脉。面容笼罩在一种朦胧的光晕之下,看不真切具体的五官,唯有一双眸子清晰可见。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
如同沉静了亿万载岁月的大地之渊,蕴藏着沧海桑田的变迁,包容着生灵万物的生息。没有咄咄逼人的神光,只有一种源自造化的、无声的慈悲与洞察。目光所及之处,狂野的篝火温顺地低伏,喧嚣的空气归于绝对的宁静。连那燃烧的木柴爆裂的轻响,都成了亵渎这神圣寂静的杂音。
那双蕴藏洪荒大地无尽智慧的眼眸,带着一丝温和的探寻,越过了僵立的刑天,越过了屏息的夸父,越过了如标枪般挺立、神情肃穆到极点的大羿,最终,如同沉静的暖流,轻轻落在了玄光的身上。
当那目光触及玄光的刹那,玄光只觉浑身一僵。体内奔流的盘古精血仿佛遇到了源头的召唤,骤然奔腾咆哮!一股难以言喻的共鸣感从血脉最深处炸开,直冲识海!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感觉如同赤裸的灵魂被置于最纯净的光明之下,无所遁形。混沌珠在识海中疯狂旋转,竭力压制着这股源自血脉的悸动,试图维持那层完美的巫族伪装。
后土祖巫的目光在玄光身上停留了数个心跳的时间,那目光中的温和渐渐被一丝极淡、却足以令玄光灵魂冻结的讶异所取代。整个部落广场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成一块沉重的琥珀。
终于,一个声音响起。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震动传来,而是直接在玄光的心湖深处、在刑 天部落每一个巫族战士的灵魂深处,如同大地最深沉的脉动般悠然响起,带着一种抚平万古沧桑的温柔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道友…”
大地无声低语,万物肃立倾听。
“你身上…为何有我父神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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