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得控,部落中弥漫的绝望死寂,渐被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日益深浓的感激取代。庞恒与龙馨,自初时被敌视的“灾星”,一跃成为整个部落的恩人。
龙馨几近不眠不休,持续以其精湛医道辅以《净尘诀》之力,为病情趋稳的族人调理身体,清涤残余负面能量。其仁心付出,赢得了几乎所有族人的由衷爱戴。
这份来之不易的和谐与感激,未能持久。疫情稳定后第三日黄昏,一场针对庞恒与龙馨的风暴,于部落内部悄然滋生,并骤然迸发。
掀起风暴者,乃部落猎人队长,乌木。此人身形高壮,面容阴鸷,脸上所绘油彩较他人更显繁复浓艳,眸底总藏着一丝难察的野心与戾气。自前任祭司亡于瘟疫后,他便一直觊觎祭司权柄,图谋掌控部落。庞恒与龙馨的出现,尤以龙馨所展的“神迹”医术,严重威胁其谋划。
篝火畔,族人正围龙馨,听其讲解预防疫病复发的简易草药知识,气氛融和。乌木却率几名心腹,气势汹汹分开人群,行至中央。
他先冷瞥庞恒——这始终令其莫名不安的外来者,继而目光落于龙馨身上,声若洪钟,充满煽惑:
“族人们!吾等皆被此二外来者诓骗!”
喧闹场面霎时静寂,众皆愕然视向乌木。
乌木指龙馨,厉声道:“诸位细思!为何他二人一来,吾部瘟疫便见好转?此非救治!实乃其停止了散布瘟疫!”
复指庞恒,眼中恶光闪烁:“还有此人!其身携不祥!我亲见其驱使邪恶黑雾(指差评时的能量波动)!瘟疫,便是他们带来!彼等假意施救,不过为骗取信任,必有更大阴谋!其意在窃取吾部守护的祖灵之力!”
刚历灾难、心有余悸的族人,顿时陷入巨大混乱与疑窦。看看被救治的亲人,又视一脸“凛然”的乌木,再观沉默的庞恒与面色苍白的龙馨,原本坚实的信任开始动摇。是啊,为何他们至,疫便缓?此人身上,确有种令人不适之感……
“乌木!尔妄言!”先前那老妇,巴姆的祖母,激动挺身驳斥,“是龙医师救了我孙儿!”
“那是假象!”乌木寸步不让,声更高亢,“是为麻痹吾等!祖灵已降启示于我!必须驱逐彼辈!或……以其血,涤净其携来之污秽!”
部分早对乌木唯命是从、或同样对外来者怀有根深偏见的族人,开始鼓噪起来,眼神再转不善。
龙馨欲辩,然不善辞令,面对这骤至的污蔑与群情激愤,一时语塞。
庞恒始终冷眼静观。他早察乌木隐于感激下的敌意,对此并不意外。他缓缓起身,目光平静视向乌木,那眼神深邃得令乌木心下一悸。
“证据?”庞恒仅吐二字,声不高,却清晰压过场中嘈杂。
乌木一滞,随即强横道:“祖灵启示便是证据!我双目所见便是证据!尔等身负不祥便是证据!”
“换言之,你无实证。”庞恒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之力,“瘟疫源头未明,你便急于构陷。乌木队长,你究竟真心为部落,还是……另有所图?”
此言如利刃,精准刺中乌木痛处。他面庞涨红,勃然暴怒:“尔敢污我?!好!尔言非瘟疫之源,可敢随我往一处?那里有祖灵遗留圣迹,若尔清白,祖灵自会庇佑!若尔心怀叵测,必被圣迹之力撕为碎片!”
此为赤裸阳谋,险恶陷阱。乌木笃定庞恒不敢往,或往则必触发那“圣迹”(实为部落禁地,危机四伏)中的恐怖,借刀杀人。
所有族人目光皆聚于庞恒一身。
龙馨忧急,轻扯庞恒衣袖,低语:“勿往,其心必恶。”
庞恒轻拍其手背,示以安心。他视向乌木,唇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弧度:“带路。”
他正欲一观,这乌木究竟意欲何为,或许,此亦能助他觅得瘟疫真源。
乌木见庞恒竟真应允,眼中闪过阴谋得逞的狞笑,立时高声道:“大家都听到!是他自愿的!走!”
在部分族人跟随与更多族人复杂目光注视下,乌木引庞恒,向山谷最深处、那片连部落族民平日亦严禁靠近的幽暗地域行去。
愈往深处,周遭植被愈见稀疏,地面呈现不健康的灰白色,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腐朽与负面能量气息——与瘟疫病患身上的能量同源,却更显浓郁精纯!庞恒怀中密钥再传清晰震动,指引方向,正是乌木欲带他所往之处!
所谓“祖灵圣迹”,竟是一处巨大的负面能量源!
乌木将庞恒引至一处被浓密藤蔓遮蔽的山壁前,指其后黑黢洞口,阴恻恻笑道:“便是此处了,祖灵考验在内。请吧,‘恩人’!”
庞恒能感,洞内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那浓郁负面能量几近实质。乌木意在逼他入内送死。
然,庞恒立于洞口,未动。他转首,视向一脸得意的乌木,忽道:“乌木队长,你于此地似甚熟稔。不若……你陪我同入,也好向祖灵证你虔诚?”
乌木脸色骤变:“尔……!”
话音未落,庞恒眼中厉芒一闪,毫无预兆发动差评!目标非乌木本身,而是其脚下那片看似坚实的地面,与其身后那遮蔽洞口的藤蔓的——“结构稳定性”与“缠绕力度”!
“咔嚓!”乌木脚下地面陡然塌陷一小块,令其身形趔趄!
“啊!”乌木猝不及防,惊嚎着跌进那黑黢黢、散发不祥气息的洞口!
庞恒毫不犹豫,紧随其后,一步踏入!
洞内乃一不大天然石窟。窟中央,矗立一块半人高、布满古老符文的石碑。然此刻,此碑已自中断裂开一道巨大缝隙,股股精纯阴冷的黑色气流,正似涓涓细流,不断自裂缝中逸散而出,弥漫全窟!正是这些逸散浊气,污秽了近旁水土,引发了部落瘟疫!
而乌木,正惊恐万状瘫坐碑前,他被数根尤为粗壮、似受浊气侵染而异变的藤蔓死死缠缚,那些藤蔓正如水蛭般,试图汲其体内生机!他拼命挣扎,徒劳无功,面上尽是恐惧绝望。
庞恒冷冷视他,复观那破裂石碑。碑体断裂处痕迹犹新,边缘更有明显的利器劈凿撬动之迹!
此乃人为破坏!
“‘瘟疫之源’已明。”庞恒之声于死寂石窟中回荡,冰寒刺骨,“乌木队长,或我该称你为……为夺权柄,不惜破坏部落守护封印,释放灾厄,复嫁祸外人的……罪魁祸首?”
乌木浑身剧震,面若死灰,唇齿开合,却难成声。
庞恒未再理他,上前细察那破裂石碑。碑上所铭符文,与他此前所获净尘宗符石及那枚密钥上的纹路,显系同源!此碑,恐亦是上古“净尘宗”所遗,用以镇封此地浊气泄露的封印之一!
是何人毁之?是乌木独为,亦或另有主谋?
庞恒运转灵力,尝试将一较大碑块归位,然裂缝中逸散的浊气立时狂暴,冲击其灵力,根本无法靠近。
必须设法修复,或至少暂封此泄露之口,否则瘟疫重临不过迟早。
他瞥了眼地上如烂泥的乌木,心念已定。他差评了缠绕乌木的那些异变藤蔓的“活性”,藤蔓顿时松弛。随即,他如拖死犬般,将失魂落魄的乌木与那块带明显人为破坏痕迹的碑体碎片,一并拖出石窟。
当庞恒拖着乌木与铁证,重现于焦灼等待的族人面前时,真相大白!
视那不断散发不祥气息的碑体碎片,与面如死灰、瘫软于地的乌木,再闻庞恒简括陈述,所有族人尽皆明悟!
愤怒吼声刹那淹没山谷!他们竟被己所信的队长背叛、利用,险些害死拯救部落的恩人!
阿虎面色铁青,上前一脚将乌木踹翻,怒哮:“将此背弃祖灵、残害同族的畜生捆起!候裁!”
他转视庞恒,眸中盈满愧赧与感激,深躬及地:“恩人……吾等……吾等错怪您了!”
庞恒微摆手,目光却依旧凝重望向山谷深处那石窟方向。
“乌木不过棋子,或利令智昏之行凶者。”他沉声道,“真正祸端,是那被毁的封印。其内之物仍在不断泄漏,不解决它,瘟疫终将卷土重来。”
方平的危机,以另一种更根源、更棘手的形态,再度横亘于所有人面前。而修复上古封印,又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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