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宛如平地惊雷。
整个东安门外，数千上万颗脑袋，集体宕机。
什么情况？
不是妖法？是下毒？
不是天灾？是人祸？
这剧本反转得也太快了。
刘御史脸上的胜利笑容僵住了，像是被冰封的石膏像，滑稽又可悲。他那根指着周明的手指，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抖得像帕金森发作。
“你……你胡说！一派胡言！”他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干瘪的字眼，但底气已经漏得比筛子还干净。
“我胡说？”周明乐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逼近了刘御史，一米八几的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老头下意识地后退。
“刘大人，格物之学，讲究的是实事求是。我来给你现场教学一下。”周明指着那几碗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那能让水变色的‘照妖镜’，是紫甘蓝的汁液。这东西，我们医学院的学生用来漱口玩的。它遇碱会变蓝绿色。”
“我后面洒进去的‘解药’，是白醋提纯后得到的粉末。它，是酸的。”
周明笑眯眯地看着刘御史，抛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酸，加，碱。会怎么样呢？刘大人，您这饱读诗书的脑子，能算出来吗？”
刘御史的脸已经从涨红变成了猪肝色。
酸？碱？这都什么虎狼之词！他读了一辈子圣贤书，里面可没教这个！
“这……这分明是你妖术的另一种说辞！”刘御史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哦？”周明挑了挑眉，“那行，咱们换个您能听懂的说法。”
他转身，面对着成千上万的百姓，朗声说道：“乡亲们！这口井，被人投了大量的草木灰和胆矾！这两样东西，一个大碱，一个有毒，混在一起，就成了能让猪喝了口吐白沫，让庄稼发黄的毒水！”
这下，百姓们听懂了！
草木灰谁家没见过？胆矾这玩意儿，郎中也用！
周明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他猛地一指台下那群面如土色的“受害者”。
“我再问你们！你们的猪，是什么时候死的？你们的庄稼，是什么时候开始发黄的？是不是就在这短短的两三天里？！”
“我告诉你们！我的水凝，就算有点碱性，也得是长年累月才会对土地有一丝丝影响！绝不可能几天之内就造成这种后果！除非！”
周明的语调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
“除非，有人处心积虑，计算好了时间，在井里投毒，再花钱雇你们来这里演戏！”
这番话，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那几个带头的“受害者”，腿肚子已经开始打哆嗦了。领头的那个叫王二的混混，更是两眼一黑，差点当场昏过去。
完了，全完了。
这永安侯是魔鬼吗？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周明没再看他们，而是转身对着太子朱标，深深一揖。
“殿下！臣恳请殿下下令，彻查此事！这已经不是构陷臣一人之事，这是在动摇国本，毁我大明未来！”
全场死寂，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太子朱标的身上。
朱标一直站在台侧，从头到尾，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周明表演。
他缓缓走上台，他一动，护卫在旁的禁军也跟着动，甲胄碰撞发出冰冷的铿锵声，一股无形的皇权威压瞬间笼罩全场。
“孤，准了。”
朱标的声音很平静，但在这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意。
他看都没看刘御史一眼，只是对着台下的禁军统领下令。
“将刘丹，革去官职，打入诏狱！所有在此喧哗闹事之人，全部收押！交由三法司、都察院、锦衣卫，联合会审！”
“孤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天子脚下，行此等谋逆大罪！”
轰！
人群彻底炸了锅！
连锦衣卫都出动了！这事儿大发了！
刘御史听到“诏狱”两个字，整个人都软了下去，瘫倒在地上，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一股骚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尿了。
而那些被雇来的“演员”们，更是哭爹喊娘，当场就有几个跪地磕头，大喊“冤枉啊！是王二！是王二给我们钱让我们来的！”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李景隆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此刻听到太子的命令，整个人都兴奋得发光。
“大哥！大哥你看到了吗！那老小子尿了！哈哈哈！”他凑到周明身边，笑得跟个二百斤的孩子。
周明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出息。”
“嘿嘿！”李景隆根本不在乎，他摩拳擦掌，对着已经冲上台的禁军士兵吼道，“都小心点！别把人证给弄死了！尤其是那个王二！”
周明懒得理会这个打了鸡血的哈士奇。
他走到台边，看着不知所措的朱镜静，后者正用一双蓄满了崇拜和后怕的眼睛望着他。
“你看，我说过吧。”周明对她眨了眨眼，露出一口大白牙，“一堂成功的公开课。”
朱镜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眶却红了。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天都要塌下来了。
“周大哥，你吓死我了。”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
“怕什么。”周明拍了拍胸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专业对口，稳得一批。”
就在这时，台下的人群忽然自发地分开一条道路。
百姓们看向周明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从愤怒，到怀疑，再到现在的敬畏和狂热！
“永安侯！”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永安侯牛逼！”
这句不知道哪个工匠喊出来的骚话，瞬间点燃了全场。
“永安侯万岁！”
“永安侯是神仙下凡来救我们大明的！”
百姓就是这么朴实。
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谁就是他们的天。
周明看着那一张张激动而淳朴的脸，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拥戴声，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装逼，是挺爽的。
但看着这些人发自内心的笑容，似乎，比单纯的装逼更爽一点。
他对着人群，挥了挥手。
瞬间，欢呼声更大了。
李景隆在旁边看得羡慕嫉妒恨，也学着周明的样子挥了挥手，结果换来几个白眼和一声“那傻大个是谁”。
李景隆当场石化。
周明收回手，走到还在指挥禁军抓人的朱橚身边。
朱橚此刻小脸通红，激动得不行。
“周大哥！我们赢了！格物之学赢了！”
一场轰轰烈烈的审判，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收了场。
周明打了个哈欠，感觉有点累了。
危机公关是件体力活，也是件脑力活。
他现在只想回到自己那张舒服的躺椅上，喝着公主殿下亲手泡的茶，思考一下人生。
“走吧，回家。”他对身边的朱镜静和还在自闭的李景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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