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爷子伸出手,枯瘦却有力的手掌握住刘洵的手腕,拍了拍,然后转向众人,一字一句:“都认清楚了。以后在这家里,见小天,如见我。”
话音落下,满堂寂静。
这句话的分量,太重了。
叶谨言眼底掠过一丝阴霾,叶怀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住,勉强扯了扯嘴角。其他族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叶清歌眼里闪着光,温韵悄悄抹了抹眼角。
叶啼天站在人群边缘,脸色白得近乎透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而刘洵,任由老爷子握着手腕,面色依旧平静。
……
一场午宴,几番寒暄。
叶家老宅的这场聚会,让刘洵基本摸清了叶家的格局。
叶家上一代兄弟二人——长房叶开山,也就是老爷子本人;二房叶开拓,已于数年前病逝。两房关系不算亲密,但维持着表面的和睦。
叶开山这一脉,便是刘洵所在的嫡系。长子叶正宏(刘洵生父),次子叶谨言,以及女儿叶伶(远嫁南省)。
第三代中,叶正宏有亲生儿女刘洵(叶天)和叶清歌,另收养了叶啼天;叶谨言则育有叶怀和叶初见(在国外);叶伶嫁到南省,育有一子一女,今日并未到场。
二房叶开拓一支,人丁相对单薄。长子叶正隆,四十出头,目前在家族企业中分管部分产业,性格看似中庸,席间言语不多;女儿叶月华,嫁给了上京一个书香门第,气质温婉。两人各有儿女,年纪尚轻,在席间表现得十分规矩。
午宴在表面和睦、暗藏机锋的氛围中结束。
各房陆续告辞,叶正宏一家被老爷子单独留了下来。
“小天,”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对刘洵招了招手,“随我来书房。”
书房位于老宅深处,陈设古朴厚重,满墙线装书和博古架上的瓷器,无声彰显着岁月的沉淀。
叶开山示意刘洵在对面坐下,亲自斟了一杯茶推过去。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看了刘洵片刻,目光中有审视,有感慨,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今天这场面,你都看见了。”老爷子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叶家看着枝繁叶茂,内里……并不太平。”
刘洵接过茶,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
“我年事已高,这场大病更是伤了根基,不知还能撑多久。”叶开山叹了口气,“有些话,得趁我清醒的时候,跟你说明白。”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刘洵:“你虽是我嫡亲的孙子,但毕竟在外二十年,对叶家无甚感情,也无意搅进这潭浑水——这一点,我看得出来。”
刘洵抬眸,没有否认。
“今日叫你叶天,给你长孙名分,既是为正名分,也是想给你一份依仗。”老爷子语气诚恳,“但名分是名分,路怎么走,终究看你自己。你若不愿回叶家,不愿认这个身份,我……不勉强。”
这话说得极重,也极坦诚。
以叶开山的身份和脾性,能对一个失而复得的孙子说出“不勉强”三个字,已是最大的让步与尊重。
刘洵沉默了片刻。
他确实无意卷入叶家的权力斗争,但“叶天”这个身份,在上京这片地界,有时候或许能省去不少麻烦。
“名字,可以不改。”刘洵开口,声音平静,“在叶家,在上京,我可以是叶天。但在江城,在其他地方,我依然是刘洵。”
叶开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欣慰的笑意。
这个孙子,比他想象得更通透,也更懂得权衡。
“好!”老爷子抚掌,“如此甚好!对外,你是叶家长孙,叶家是你的后盾;对内,你依然是刘洵,不必受家族琐事束缚。两全其美。”
他沉吟片刻,又道:“周末的认亲宴,你若不愿大操大办,我们可以……”
“不必。”刘洵打断,“既然要办,就按你们的规矩办。我配合。”
他不在乎形式,但既然决定暂时借用“叶天”这个身份,该走的过场,他不会刻意回避。
叶开山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有分寸,我便放心了。”
又交代了几句宴会的细节,刘洵便起身告辞。
“我还有事,先走了。”他看了眼时间。
“去吧。”老爷子没有多留,只是在他走到门口时,忽然说了一句,“小天,叶家这潭水不浅,但只要你愿意……爷爷给你撑着的这片天,就塌不了。”
刘洵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道:“我知道了。”
……
走出老宅,冬日下午的阳光有些惨淡,空气冷冽。
刘洵站在青石板铺就的庭院里,回头望了一眼那栋巍峨而古老的宅邸。
朱门深院,几代沉浮,权力与亲情交织,算计与温情并存——这便是所谓的世家。
而他,并无意久留。
坐进车里,刘洵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半。
距离傍晚的首映礼,还有三个多小时。
他需要先去和陈艺罡会合,确认最后的流程细节。
车子驶离西山,重新汇入上京喧嚣的车流。后视镜里,叶家老宅渐渐缩小,最终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尽头。
刘洵收回目光,眼底一片清明。
叶天也好,刘洵也罢,不过是一个称呼。
他从来没有在乎过,他只在乎对他重要的人。
……
黑色的轿车驶离西山,沿着盘山道下行。
车内气氛凝滞得近乎窒息。
叶怀坐在副驾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叩击着车窗边缘,发出细微却恼人的“嗒嗒”声。
司机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后座闭目养神的叶谨言,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直到车子驶入城区,汇入主干道的车流,叶怀终于忍不住,猛地转过头:“爸!爷爷是不是老糊涂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压不住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怨毒:“那个在外头野了二十年的贱种,才回来两天!就这两天!爷爷就要把少家主的位置给他?!凭什么?!”
叶谨言依旧闭着眼,仿佛没听见。
但熟悉他的人知道,他越是沉默,心底的怒意便越是汹涌。
“我们父子为叶家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您忍辱负重,我在外头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把那些老顽固渐渐摆平,眼看着……”叶怀越说越激动,呼吸都急促起来。
“够了。”
叶谨言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般刺穿了叶怀的愤懑。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平日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丝毫温度:“老爷子刚醒,身体还在恢复。这个时候,你我要做的,是‘安分’。”
“爸!难道我们就这么认了?!”叶怀不甘。
“认?”叶谨言嘴角扯起一抹极淡的冷酷弧度,“谁说要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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