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蜀王府。
周若薇捏着刘二麻子带回来的那封蜀锦信笺,心头像是被温水浸泡,暖洋洋的。
信上没有甜言蜜语,只写了一句:“高楼且安心起,顽石我自归来清。”
字迹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她知道,她的夫君,要回来了。
而另一边,张问辅的府邸,却已是人声鼎沸。
“听说了吗?蜀王世子调了一千白杆兵,正朝成都来!”
“什么?一千白杆兵?秦良玉疯了不成?她就不怕朝廷治她一个结交藩王之罪?”
“关键是那蜀世子!他想干什么?带兵进省城,这是要效仿永乐爷靖难吗?”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在成都的官场和士绅圈子里,掀起了十二级的地震。
前几日还对蜀王府口诛笔伐,自诩为清流砥柱的士绅们,此刻一个个面如土色。
他们骂归骂,那是在规矩之内。可朱至澍此举,是直接掀了桌子!
主位上,张问辅须发皆张,手中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怒喝道:“慌什么!竖子狂悖,自取灭亡!”
这位致仕的前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一生以风骨和清名自傲,最是看不起朱至澍这等不务正业的宗室子弟。
“他一个十四岁的黄口小儿,借了秦良玉的兵,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张问辅冷笑,“老夫就不信,他敢在成都城里动刀兵!四川布政使、按察使,乃至满城文武,岂能容他胡来?”
他站起身,环视众人,声色俱厉:“明日,他若敢来,我等便在城门下等着他!老夫倒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问问他,带兵围城,意欲何为!是眼里还有没有朝廷,还有没有祖宗之法!”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总算让慌乱的众人找到了主心骨。
对啊!我们有理,有法!他朱至澍再横,还能大过王法去?
……
次日,成都南门,锦官门外。
人山人海,黑压压一片。
张问辅身着一件浆洗得发白的儒袍,领着数百名士绅儒生,昂然立于官道中央,身后是无数被煽动起来看热闹的百姓。
朱至澍骑在马上,远远看着这一幕,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他身后,是百名身穿统一黑色劲装,手持神火铳的王府亲卫。
他们簇拥着十一具覆盖着蜀王府旗帜的楠木灵柩,队伍肃穆,杀气内敛。
而在亲卫队两侧和后方,则是整整一千名,沉默如铁的白杆兵。
他们没有华丽的盔甲,只有朴实的棉甲和头盔。他们没有喊杀声,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但就是这支沉默的军队,却散发出一股尸山血海中趟出来的铁血煞气,压得整个城门前的喧嚣,都为之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这支传说中的百战强军。
这,就是秦良玉的兵!
这就是能让西南土司闻风丧胆的……白杆兵!
“朱至澍!”张问辅排众而出,手中拐杖直指朱至澍,声如洪钟,“你身为大明亲藩,不思恪守本分,竟敢擅调边军,兵临省城!你意欲何为?莫非是要造反不成?!”
造反二字一出,人群顿时哗然。
这顶帽子,太大了!
朱至澍身后的徐谦,手心都冒出了汗。他正要上前辩解,却被朱至澍一个眼神制止了。
朱至澍没有看张问辅,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城楼上。那里,四川布政使林如松、按察使周之礼等一众大员,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下面。
朱至澍嘴角一勾,朗声道:“本世子,奉旨平叛归来!”
他一挥手。
徐谦立刻上前,展开那份早已拟好的奏疏副本,高声诵读:“奏为川南平叛靖边,献俘献铁以固辽防事。臣,石砫宣抚使秦良玉,蜀王世子朱至澍,冒死上陈……”
当勾结建奴、大破贼军、献铁十万斤以资辽东等字眼,一个接一个地从徐谦口中念出时,整个场面,彻底凝固了。
张问辅脸上的正气凛然,瞬间僵住。
他身后的士绅儒生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城楼上的布政使林如松,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勾结建奴?这可是灭族的死罪!
平叛大功?秦良玉联名?
献铁十万斤?这可是天大的功劳,足以让京城的皇帝龙颜大悦!
朱至澍哪里是擅调边军?这分明是护送平叛英雄,携大功凯旋归来!
“你……你血口喷人!”张问辅终于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川南土司世受皇恩,怎会勾结建奴!此乃你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朱至澍笑了。
他缓缓举起马鞭,指向身后那十一具灵柩,声音陡然转冷,响彻全场:
“那请张老大人告诉我,我这十一位为国捐躯的王府护卫,是谁杀的?”
“请张老大人告诉我,秦将军麾下阵亡的三十七名白杆兵弟兄,又是谁杀的?”
“他们不是大明的兵吗?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他们为了保住给辽东铸炮的铁矿,死在了叛逆的刀下!而你们,这些自诩的圣人门徒,在成都府里,安享太平,却对为国征战的将士妻儿,口诛笔伐,言语中伤!”
朱至澍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扫过张问辅和他身后的每一个人。
“本世子倒想问问你们!”
“是谁,在叛军磨刀霍霍之时,散布流言,动摇军心?”
“是谁,在将士浴血奋战之际,攻击功臣家眷,意图阻挠国事?”
“这,与那些勾结建奴的叛逆,有何区别?!”
字字诛心!
他根本不跟你辩论妇德,不跟你争论体统。
他直接将对方的行为,定性为通敌!
“你……你……强词夺理!”张问辅气得嘴唇发紫,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因为朱至澍手握平叛大功和秦良玉联名这两张王牌,已经站在了政治正确的最高点。任何阻挠他的人,都会被轻易打上叛逆同党的标签。
朱至澍不再理他,拨转马头,面向城楼,对着布政使林如松遥遥一拱手。
“林大人,本世子奉旨平叛,护送阵亡将士灵柩归府。开城门吧。”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那股不容置疑的意味,让城楼上的林如松额头渗出了冷汗。
开,还是不开?
开了,等于默认了朱至澍的说法,彻底得罪了张问辅代表的整个四川士林。
不开?
林如松看了一眼朱至澍身后那一千名杀气腾腾的白杆兵。
他毫不怀疑,自己若说一个不字,这位年少的世子,真的敢下令攻城!到时候,他这个布政使,就是四川第一个死于叛乱的大员。
两害相权取其轻。
“开……开城门!”林如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吱呀~”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朱至澍一马当先,身后是肃穆的灵柩车队,和沉默行进的军队。
他经过张问辅身边时,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停留,仿佛他只是一块路边的石头。
这种极致的无视,比任何羞辱都更让人难堪。
张问辅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眼睁睁看着那支军队如钢铁洪流般涌入城中,自己和身后的数百儒生,就像一群跳梁小丑。
当朱至澍的马头即将完全没入城门洞时,他忽然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他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冰冷刺骨的命令,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城门内外所有人的耳朵。
“刘二麻子。”
“小的在!”
“将前日围堵工地、阻挠国事为首的二十七名儒生,尽数拿下!”
“送按察使司,给本世子严审!”
“审什么?”
“审他们背后,是否还有叛逆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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