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至澍牵着周若薇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胸中那股因算计与杀伐而积郁的寒气,悄然散去了几分。
“禁足而已,又不是上断头台,看你这小脸白的。”朱至澍捏了捏她的手心,语气轻松。
周若薇抬起眼,眸子里满是担忧:“夫君,你今日……太冒险了。调兵围城,这罪名……”
“罪名?”朱至澍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若薇,你要记住,罪名这东西,是强者用来定义弱者的。当我手握平叛大功,身后站着秦良玉和一千白杆兵时,我说的,就是道理。”
他顿了顿,看着妻子那依旧写满不安的脸,放缓了声音:“父王的禁足令,不是罚我,是保护我。也是做给全天下人看的姿态。”
“姿态?”周若薇若有所思。
“对。一个我已经严惩了逆子的姿态。”朱至澍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有了这道禁足令,张问辅那帮人就算吃了天大的亏,也得捏着鼻子认了。他们总不能追着一个已经被父王严惩的儿子不放,那是不给父王这个亲王面子。”
周若薇冰雪聪明,瞬间便想通了其中关窍。她看着自己的丈夫,那张少年面庞上,布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算计。
她忽然觉得,自己所以为的冒险,或许从一开始,就在他的棋盘之内。
“妾身……明白了。”她轻轻颔首,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夫君放心,你在府中,外面的事,妾身会看着。”
“嗯。”朱至澍满意地点头,“那座楼,给我用最快的速度盖起来。我要让全成都的人都看看,石头,是挡不住高楼的。”
……
朱至澍被禁足的第二天,成都府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按察使司衙门外,前日被拿下的二十七名儒生,一个个形容枯槁,被家人搀扶着走了出来。
他们没有想象中的慷慨激昂,没有痛斥蜀王府的暴行,一个个面如死灰,眼神涣散,仿佛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天大的恐怖。
有人凑上去问,为首那名平日最是能言善辩的张家子弟,只是浑身一抖,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着一句话:“通敌……是通敌之罪……”
一时间,流言四起。
有说按察使周大人连夜审讯,从这些儒生口中,真的问出了与川南叛逆暗通款曲的证据。
有说蜀王世子早已将一封密信呈上,上面写满了成都士绅与叛逆勾结的名单,这次只是抓了几个小鱼小虾,大头还在后面。
更有甚者,说昨夜锦衣卫在成都的暗桩,已经连夜拜会了蜀王府。
真真假假,无人知晓。
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前几日还人声鼎沸,四处串联要给蜀王府一个教训的张问辅府邸,一夜之间,门可罗雀。那些曾在他府上高谈阔论的士绅名流,如今对张府二字讳莫如深,仿佛那里是什么瘟疫之地。
青石巷的工地上,再无一人敢去围堵。恰恰相反,布政使司和成都府衙,还专门派了衙役,在工地外维持秩序,美其名曰保护王府产业。
所有人都明白,成都的天,变了。
那位年少的世子殿下,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给所有自诩清流的人,上了一堂名为现实的课。
而在蜀王府深处,那座被重重护卫看守起来的院落里,朱至澍却对外界的风雨不闻不问。
他谢绝了所有人的探望,包括王府的长史和纪善,每日只与周若薇在院中用饭、散步,看上去,真如一个被圈禁起来,安心读书的反省少年。
但只有小安子和几个绝对心腹的护卫知道,世子殿下书房旁边那间被改造过的耳房,已经成了整个王府最神秘的禁地。
“殿下,您要的硫磺……硝石……还有柳木炭,都按您的吩咐,磨成最细的粉了。”小安子端着几个陶罐,小心翼翼地走进耳房,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里,朱至澍正穿着一件他自己设计的,用厚麻布做的工装,脸上还戴着一个简易的布口罩。
他正站在一张大案前,用一架小巧的黄铜天平,一丝不苟地称量着什么。
“放下吧。”朱至澍头也不抬,“记住,这三种东西,必须分开存放,绝对不能混在一起。还有,这个房间,除了你我,任何人不准靠近!门口的水缸,必须时刻装满水。”
“是,小人记下了。”小安子看着那些瓶瓶罐罐,心里直发毛。
殿下这是在做什么?炼丹吗?可没听说过炼丹用这些东西的。
朱至澍没有解释。他将称量好的木炭粉末,倒入一个盛着硝石溶液的瓦罐中,用一根玻璃棒缓缓搅拌。
玻璃,是他利用现代知识,指导王府里的老工匠,用石英砂和纯碱烧出来的。虽然远不如后世清澈,但已经足够用了。
“殿下,父王……父王让长史大人送来了几本《大学》、《中庸》,说是让您……磨磨杀气。”小安子小声禀报。
朱至澍搅拌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眼神里哪有半分杀气,只有一种近乎痴迷的专注。
“磨杀气?”他自嘲地笑了笑,“告诉长史,书我收下了,让他代我谢过父王。”
他当然知道,这是父王在敲打他,也是在试探他。
但他现在没空理会这些。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配方在疯狂盘旋。
硝酸钾75%,硫磺10%,木炭15%。
这是黑火药的经典配方。
但,这还不够!
他要的,不是更好的黑火药。他要的,是革命!
他将搅拌好的溶液,用细棉布过滤,然后放在一旁的小炭炉上,用最低的文火,慢慢烘烤,使其水分蒸发,重新结晶。
这是提纯硝酸钾最原始的方法——重结晶法。
随着水分一点点减少,瓦罐的边缘,开始析出白色、针状的晶体。
小安子看得目瞪口呆。
黑乎乎的硝石,混了黑乎乎的炭粉,熬一熬,竟然能变出雪白的霜来?
朱至澍却眉头紧锁。
温度,还是不好控制。
化学,是温度与压力的艺术。而在这个时代,他能依靠的,只有工匠的经验和自己那双眼睛。
他小心翼翼地将瓦罐从火上取下,等待其冷却。
夜,渐渐深了。
耳房内,只有一盏油灯,映照着朱至澍专注的身影。
他将提纯后的硝酸钾晶体碾碎,按照精确到钱以下的单位,与硫磺、木炭重新混合。
这一次,他没有混合太多,只配了不到一两的份量。
他取出一小撮,放在一块铁片上,然后用一根烧红的铁丝,远远地、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撮黑色的粉末,点了过去。
小安子吓得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噗!”
一声轻微,却又无比沉闷的爆燃声响起!
一团橘红色的火焰,猛地从铁片上窜起,瞬间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股浓烈的硝烟和一缕青烟。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飞沙走石的威力。
但朱至澍的眼睛,却在这一瞬间,亮得吓人!
成了!
这爆燃的速度、火焰的颜色、烟雾的浓度……都远胜他之前测试过的任何一种大明火药!
这意味着,他的提纯和配比,是成功的!这是通往未来的,第一步!
他压抑住内心的狂喜,看向桌上剩下的那包新火药,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这还只是开始。
下一步,就是颗粒化,增加燃烧的稳定性。
再下一步……
朱至澍的目光,落在了另一张图纸上。图纸上画着一个奇怪的子弹头,下面标注着两个字。
“米尼”。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刘二麻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惶和……兴奋。
“殿下!殿下!出……出大事了!”
“张问辅……张问辅他,今天下午,在家里悬梁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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