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月黑风高。
桃源村东头那片最气派的二层小楼里,灯火通明,划拳碰杯、乌烟瘴气的喧闹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那是王老五的家,也是他在村里的“聚义厅”。
堂屋里,王老五喝得满面红光,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唾沫横飞。
“妈的!李老实家那个小王八羔子,邪性!还有信用社王德发那个软蛋,几句话就给唬住了!呸!”
狗剩吊着胳膊,在旁边帮腔:“五哥,那小子肯定有啥古怪!那天在后山,他就说我们印堂发黑……”
“黑他娘个腿!” 王老五粗暴地打断,灌了口酒,“老子混了这么多年,啥阵仗没见过?一个穷学生,会两下庄稼把式,装神弄鬼,就想骑到老子头上?做梦!”
“就是!” 旁边一个瘦猴似的混混接口,“五哥,按您的吩咐,我已经跟村西头老赖头、河边赵老歪他们都打过招呼了,都说好了,过两天就去村委会闹,就说李老实家种地占了他家的垄沟、挖了他家的田埂!这事儿可大可小,够他们喝一壶!”
“还有镇派出所刘副所那里,” 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压低声音,“我也递了话,塞了两条烟。刘副所说了,只要咱们这边‘证据’确凿,比如他们先动手打人,或者侵占集体财产事实清楚,他就能带人下来‘了解情况’,到时候……”
几个人互相递着眼色,发出猥琐又得意的低笑。
王老五眯着醉眼,重重一拍桌子:“对!就这么办!明的暗的一起来!老子要让他李家在桃源村彻底待不下去!钱少那边也好交代!”
他们谋划得正起劲,谁也没注意到,院子外墙角的阴影里,一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过墙头,落地时轻如鸿毛,正是李大牛。
他运转真气,不仅身轻体健,耳目也灵便异常,堂屋里的污言秽语清晰地传入耳中。
“果然贼心不死,还想勾结官府。” 李大牛眼神冰冷,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对付这种地痞无赖加村霸,讲道理是没用的,必须得捏住他们的七寸,一击致命!
他今晚来,可不是为了打架。打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反而可能落入对方“先动手”的圈套。
他的目标,是王老五的“小金库”和那些见不得光的“账本”。
白天苏晓婉提醒后,李大牛就动了心思。王老五在村里横行这么多年,强买强卖、欺行霸市、吃拿卡要的事情没少干,手里不可能干净。他这种人,最怕的就是留下把柄。只要能找到一些实质性的证据,比如记录他非法所得、贿赂往来、或者某些龌龊交易的笔记本、账册、借条之类的,哪怕只是部分,就足以成为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李大牛屏息凝神,将“望气术”运转到极致。在他的视野中,整栋小楼笼罩着一层驳杂的气息,主要是代表王老五个人运道的暗红与灰黑交杂的凶戾之气,还有代表不义之财的黄白浊气。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各个房间。大部分房间气息平常,唯有二楼东侧一个锁着的房间,以及一楼堂屋后面一个小套间,上方凝聚的“财气”和“晦气”最为浓郁,而且气息相互勾连。
“应该就是那里了。” 李大牛锁定目标。
他避开前院可能有人经过的区域,沿着墙根阴影,绕到楼房侧面。二楼那个房间窗户紧闭,还装了防盗网。一楼套间的窗户倒是开着,但里面黑着灯,不确定是否有人。
李大牛耐心等待。堂屋里的喧闹持续了很久,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平息。喝得东倒西歪的混混们互相搀扶着离开,王老五也打着酒嗝,骂骂咧咧地上楼睡觉去了。
又等了约莫半小时,整个小楼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鼾声。
李大牛动了。他来到一楼套间窗外,侧耳倾听,里面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王老五的老婆或者孩子。他手指在窗沿轻轻一搭,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翻了进去,落地无声。
这是一个堆放杂物的房间,也兼做卧室,一个中年妇人正熟睡。李大牛目光一扫,很快锁定了一个靠在墙角、上了锁的老式红木柜子。那柜子上方凝聚的“财气”和“隐秘晦气”最重。
他没有贸然去开锁,而是先走到床边,对着熟睡的妇人轻轻吹了一口气,一丝微弱的真气裹挟着安神静气的意念拂过。妇人本就睡熟,这下睡得更沉了。
然后,他才回到柜子前。锁是普通的挂锁。李大牛手指捏住锁身,真气微微灌注指尖,轻轻一扭。
“咔哒。”
一声轻响,锁舌弹开。这并非暴力,而是用真气瞬间震荡锁芯内部结构,类似于高明的开锁技巧,只是更隐蔽。
他轻轻拉开柜门。里面果然有不少东西:几捆用橡皮筋扎好的现金,面额不大,但加起来估计也有小几万;几条用报纸包着的香烟,看包装是高档货;还有一些金银首饰,成色一般。
但这些都不是李大牛想要的。他的目光落在柜子最里面,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硬壳笔记本,以及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文件袋上。
他小心地将这两样东西取出,快速翻看。
笔记本上,歪歪扭扭地记录着一些日期、人名和数字,后面有的画勾,有的画叉。虽然记得隐晦,但结合人名(很多是村里被欺负过或向他“孝敬”过的村民),以及数字后面偶尔标注的“粮”、“砖”、“沙”、“鱼塘”等字样,不难猜出这是一本记录他强买强卖、收取“保护费”或者敲诈勒索的“功绩簿”。
文件袋里的东西更劲爆。有几张按了手印的借条,利息高得吓人,明显是非法高利贷;有几次镇上酒肉朋友写的“收到好处费”的收条;最关键的,是两封信。信的内容是写给镇里某个领导的,措辞谄媚,并隐晦提及“上次那件事多谢关照,一点心意已托人送上”,后面附了礼单,虽然没写具体事由和领导全名,但指向性已经非常明显。
“够用了。” 李大牛心中一定。有了这些东西,虽不至于立刻把王老五送进去,但绝对能让他寝食难安,投鼠忌器。若是交给对的人,比如那位看起来想做事却又被掣肘的苏晓婉,或者……更高一层?
他没有全部拿走,只将笔记本和文件袋里最关键的那几页纸、两封信以及一张数额最大的高利贷借条,用手机清晰拍下照片,然后小心地将原件按照原样放回,锁好柜子。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翻窗离开,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
第二天上午,李大牛像没事人一样,骑着车去镇上给一品鲜饭庄送菜。周师傅照例验货、过秤、结钱,对李大牛送的菜赞不绝口。
“大牛啊,你这菜种得是真好!我们老板都夸,用了你的菜,客人反馈都好了不少!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想扩大点种植,弄点大棚吗?缺启动资金不?” 周师傅挺热心。
李大牛心中一动,这倒是个机会。但他暂时按下,笑道:“谢谢周师傅关心,资金我再想想办法。对了,跟您打听个人,咱们镇派出所,是不是有位姓刘的副所长?”
周师傅闻言,脸上笑容淡了些,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你说刘麻子?那人……手不干净,跟镇上一些混混走得近,风评不好。怎么,你惹上事了?跟他有关?”
“有点小麻烦,村里的地头蛇,好像搭上了他的线。” 李大牛含糊道。
周师傅皱起眉头:“这可有点麻烦。刘麻子那人,认钱不认理。不过……他也未必就一手遮天。咱们镇派出所的韩正所长,那是部队转业下来的,人正派,就是性子直,不太会来事,一直被刘麻子挤兑。你要是真有冤屈,证据确凿,或许可以试着找找韩所长。不过,没把握的话,最好别轻易招惹刘麻子那帮人。”
韩正所长?李大牛记下了这个名字。看来这镇上的水,也不浅。
从一品鲜出来,李大牛没有直接回村,而是在镇上转了一圈,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又特意去信用社附近晃了晃。他没进去,只是远远看着。
果然,快到中午时,看到王德发开着一辆半旧的桑塔纳出来,脸色似乎有些阴沉,开车也心不在焉。
李大牛眼神微眯。昨晚在王老五那里“看”到的气息关联,王德发和王老五之间,恐怕不止是信贷关系那么简单。那灰黑交织的晦气,明显有同流合污、利益输送的迹象。
“或许……可以一石二鸟?” 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成形。
他需要更多的“气机”指引。李大牛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装作休息,实则全力运转“望气术”,目光追随着王德发的车,同时感应着镇上几个关键方位的气息流动。
渐渐地,一幅模糊的“气机纠缠图”在他意识中浮现。王德发的晦败财气,与镇东头一家挂着“荣发建材”招牌的店铺息息相连;而那店铺的气息,又隐隐与王老五家的暴戾财气有勾连;同时,王德发的官非晦气,似乎还指向镇政府大院里的某个方位……
“荣发建材……王老五最近好像就是在倒腾砂石砖头……” 李大牛想起昨晚在王老五账本上看到的零星记录。
线索慢慢串联起来。王德发违规放贷给王老五的关联人(可能就是荣发建材的老板),王老五利用这笔钱和自身势力垄断村里或附近的建材运输?然后利益输送回王德发?
如果真是这样,那捅开这个窟窿,威力可比单纯的王老五欺行霸市要大得多!
李大牛心跳微微加速。这事有点大了,牵扯到镇上的小吏和商户。自己现在势单力薄,一个不慎,可能引火烧身。
“得找个稳妥的‘投递员’,还得把握时机。” 李大牛沉思着,慢慢走回停车的地方。
就在他刚要骑上车时,一个略带惊喜的女声从旁边传来:
“李大牛?真巧,你也来镇上了?”
李大牛回头,只见苏晓婉提着一个装着文件的布袋,正从镇政府的方向走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但眉宇间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忧虑。
李大牛心中一动。
这位正直却困顿的驻村干部,似乎……是个不错的“潜在合伙人”?而且,她刚才从镇政府出来,会不会……
“苏干部。” 李大牛点头打招呼,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的气运。嗯,那缕代表事业转机的红光,似乎比昨天更明显了些。
或许,时机正在慢慢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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