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琅突然对表弟开了口。
程子卓的脸色一变。
“表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子琅怎么可能不知道？
活着真是太痛苦了，对他来说，太多的束缚，太多的不得已，他能获得太少，留不住的又太多了。
若是能找回原来的记忆，说不定他能换一个活法。
程子琅如今真是走投无路了。
面对黄泉，面对他从小学到的风骨，他绝对不可能叛国。
可是他爱的女人过得一点都不幸福。
皇上想要将她夺走就夺走，他根本就不会考虑江舒然到底有多么的痛苦。
而眼睁睁看着江舒然在经受痛苦的程子琅，内心的痛苦只会更多不会少。
“我想要恢复记忆，我想要知道我的过去，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过去都不知道，那他又怎么能够在这世上坦然的活着，明明就是缺少了一部分。”
程子琅对着表弟说：“在京城里，我是想找人的，但是我的爹和娘他们拼命拦着我。可能是怕我把记忆找回来了，跟他们生分了，也可能是别的原因，但既然我来到这里了，那一切就该重新开始。我希望你能帮一帮我，江南的神医有许多，我可以支付报酬，只要他们能够帮我的忙。”
程子卓听完程子琅的话，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受不了的复杂。
像程子琅这种聪明人，向来说一半留一半。
可是如今，程子卓却从他的话语中隐隐约约领会到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真相。
表兄一开始明明是真正的大才子，他在乡底下应该也有所建树，否则家里人不会拼命把他找回来。
除了血脉这一部分，肯定也有表兄的聪明这一层原因。
可是表兄被找回来之后，却失去记忆了，怎么就那么巧呢？
乡底下的表兄过得很好，还有了一个快要成为妻子的人，说不定他们以后就会琴瑟和鸣，变成村里人最羡慕的一对。
可是他的家族稳固之后，就要把表兄接回来。
表兄不仅回来了，还失忆了……
如果他有记忆，他记得自己的未婚妻在村里面，还愿意回来吗？
程子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看向程子琅。
程子琅也在平静地看着他：“你不需要猜那么多，也不需要把你的猜测说出来，你只需要帮我的忙。我希望你真的能够做一个弟弟应该做的事，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
这个秘密有时候不需要有太多人知道程子卓
程子卓有些恨自己的脑子太灵活。
连他都能猜出来的事，表兄肯定猜出来了。
但此刻的他却在意外的平静。
他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可悲的命运。
或许他失去记忆就是家族的手笔。
失去了记忆的他，一切认知能力都在，甚至仍旧才华横溢，只是那一片记忆被丢失了，怎么能那么巧？
程子卓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如果这件事是表兄的家里人做的，表兄一清二楚，却还要跟他们打太极，那他得多辛苦，多心酸。
果然，大家族并不是一般人能待得住的。
程子卓看着表情有些疲倦的眉眼，心中也不免产生积分同情之感。
但他又很清楚，要是真帮了他这个哥哥，说不定他就要遭殃了。
京城里的人都不敢给程子琅看病，他怎么敢看的？
一旦程子琅找回了记忆，那么程子卓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没人会那么蠢，猜不出是他背后帮了程子琅。
可是，话又说回来，程子卓忍不住看向程子琅。
如今跟他有社交关系的只有程子琅。
其他人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们这样的商户。
要不是表兄牵线搭桥，程子卓说不定连个靠山都没有。
表兄一看就前途远大，如果他被皇上重用，那他往后的日子其实会好过很多。
可他又肖想皇上的女人。
程子卓简直想得脑壳痛。
“表兄，你等我，我考虑考虑好不好？你应该知道的，我们这样的商人活着就已经很难了，我的确想要帮你的忙，可是我也得考虑自己身后站着多少人。那群人都要跟着我吃饭的，我不能够意气用事。”
程子卓的语气有些低落。
程子琅看了他一眼，缓慢点点头。
“我等你的好消息，我知道你会怎么选。”
程子卓的心理压力更大了。
两兄弟这一次没有久留，江舒然走出他们的视野之后，他们就撤了。
而他们的到来和离开，江舒然根本就不知道。
江舒然不知道有人看看她，看得肝肠寸断，知道也无所谓。
出来逛街，就是为了消遣身心。
有人非要给自己加压，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江舒然不需要关心别人，更不需要别人的关心。
人活在这世上，并不是非要把自己搞成一个被绳子缠绕住的人，才能够活下去。
江舒然宁愿清清爽爽一个人活。
玩够了之后，江舒然一上马车，就对上了慕容烈阴沉的眼神。
江舒然没有安慰他，也没有说什么。
今天也挺好笑的。
慕容烈无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而已。
对这个男人来说，最大的挫败感就是他没有及时救江舒然。
江舒然肯定不会说出什么原谅他的话。
既然他愿意难受，那就让他难受下去。
慕容烈却不会一直让自己难受。
他看着江舒然，缓缓开口：“今日你也玩够了，身体也养的差不多了，江南就这么一回事，京城才是你的家。我不可能永远都在这里陪着你。一国之君总还有其他的事要做，再过一段日子我们就回家。”
慕容烈其实已经耽误很久了。
要不是他当时处理完了很多公务，甚至连觉都不睡，他现在就要回去了。
而慕容烈也不想再耽误了，越耽误下去，只会让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回到京城里，到了他的地盘上，他们再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江舒然看着慕容烈理所当然的模样，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
“我好像已经跟你说过无数次了，我根本就不想回去，在我的心里面，京城不是我的家，我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但京城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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