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蜜桃四季春就好。”
牧语打断了林舟正准备开口点单的动作，她似乎早已想好，语速平稳继续对着店员说道。
“另外，再来一杯红豆奶茶。”
林舟到了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他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掏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略显生硬的客气，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横亘其中。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学校内那家熟悉的奶茶店。
清晨的店里客人不多，只有机器运作的嗡嗡声和淡淡的奶香。
就在林舟刚站定在点餐台前，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确认订单时，柜台后一个正在整理配料的女店员闻声抬起头，目光掠过牧语落在林舟身上。
这店员似乎对林舟有印象。
她眼睛微亮，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转头朝正在操作台忙碌的另一个店员扬声招呼道：
“哎，这边再加一杯椰果奶茶，去冰半糖！”
喊完后她才仿佛意识到什么，目光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在林舟和他身旁的牧语之间来回扫视。
这位银灰色长发的女孩实在太有辨识度了，清冷独特的气质在人群中很难被忽略。
而她和林舟站在一起身高相近，乍一看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眼里确实容易产生某种般配的错觉。
像是一对清晨相约来买饮料的校园小情侣。
然而这位店员显然见过形形色色的学生组合。
凭借着她日常观察积累的经验，只是多看了几眼，心里便已有了判断。
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两人之间并非亲密无间。
他们站立的距离维持在一个礼貌但疏远的范围，没有任何情侣间下意识的靠近或肢体接触；
彼此之间几乎没有眼神交流，气氛更像是因为某种暂时的同行者，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刻意的界限感。
很明显，这并非是什么真正的亲密关系。
林舟被店员这熟稔的点单弄得一愣，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他确实每次都点这个，但被这样当众点破，尤其是在其他人面前，让他有种生活习惯被人窥探的不自在感。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这样也好，省得他再多费口舌。
“一共三杯，蜜桃四季春，红豆奶茶，还有……他的椰果奶茶去冰半糖。”
店员熟练地确认订单，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按。
林舟默默付了钱，然后和牧语一起退到一旁等待。
两人各自占据一个角落，目光望着不同的方向，空气安静得只剩下奶茶机运作的声音。
这种刻意的沉默让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带着些许难言的尴尬。
很快三杯封装好的奶茶被递了出来。
林舟上前接过，塑料提手勒在指间传来冰凉的触感和沉甸甸的重量。
他依言将牧语点的蜜桃四季春和那杯红豆奶茶递了过去。
就在牧语伸手接过那杯红豆奶茶的瞬间，林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熟悉的包装上，一个被尘封许久的记忆片段猛地撞击着他的脑海。
高中三年，几乎每一天，在苏晚樱那张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课桌一角，似乎永远都立着一杯这样的红豆奶茶。
那抹沉稳的红色曾经是他枯燥压抑的高中生涯里一个无意中记住的对苏晚樱的鲜明印记。
疑问如同水底的气泡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
牧语……为什么要特意点一杯红豆奶茶？
是巧合，还是……
“这杯红豆奶茶……”
冲动最终压过了理智，林舟几乎是没过脑子，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声音在安静的等待区显得格外清晰。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关他什么事？
他有什么立场去问？
牧语拿着红豆奶茶的手顿了顿，她抬起眼，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平静地看向林舟，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会有所疑问。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故作满不在乎地回道：
“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反问将林舟置于一个更尴尬的境地。
林舟一时语塞，脸颊开始不受控制地升温，支吾着不知该如何接话。
看到他这副窘迫的模样，牧语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她微微歪了歪头，银灰色的发丝随之滑动，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眸子此刻染上了一层毫不掩饰的暧昧色彩直直地锁定林舟。
她的嘴角开始微微上扬，形成一个极其细微却意味深长的弧度，那弧度里带着明显的戏谑和玩味，明显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怎么？”
她刻意放缓了语速，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难道林舟同学觉得，这杯红豆奶茶……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特殊含义”四个字被她用一种近乎吟唱的语调轻轻吐出，像是一把小钩子精准地撩拨着林舟那根紧绷的关于苏晚樱的神经。
林舟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被这句话烫到了。
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而且被对方精准地抓住了把柄。
最终只能低下头避开牧语那过于锐利和暧昧的视线，耳根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所有试图解释或掩饰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化作一阵无声的慌乱。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笨拙的舞台演员，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早已被台下唯一的观众看穿了所有精心设计的蹩脚戏码。
而这片小小的奶茶店等待区，此刻仿佛成了一个无声的审判庭。
牧语是那个洞察一切的法官，而他是那个漏洞百出的被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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