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堂外围,目送着银月梭载着三人化作天边一个小点,直至彻底消失在西南方的云霭之中。
一直隐藏在远处一棵古松茂密树冠里的平安,才扑棱着翅膀悄无声息地飞了出来。
它黑豆般的眼睛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核心程序里代表“目标移动”和“新信息录入”的微光急促闪烁了几下。
没有犹豫,它立刻调转方向,小小的身体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急速,如同一道黑色的利箭,朝着青岚峰的方向疾射而去!
青岚峰上,阳光正好,透过疏朗的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却被另一处传来的、密集如暴雨般的金铁交鸣声打破了宁静。
“锵!锵!铛——!”
剑光闪烁,剑气纵横。
在特意清理出的一片空地上,两道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交错、碰撞、分开,再碰撞!
凌厉的剑气将周围的空气都切割得嘶嘶作响,卷起地上细小的沙石。
其中一道身影灵动迅捷,出手狠辣刁钻,每一剑都直指要害,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和毫不留情的冰冷,正是池慕霖。
她手中的长剑化作道道残影,如同附骨之蛆,紧紧追随着另一道身影。
而另一道身影,正是道招安。
他应对得简单粗暴,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手中那柄看似普通的长剑,往往只是轻轻一拨、一引、或是一点,便将池慕霖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势轻易化解。
他的脚步几乎未动,身形却总能在不容发之际,避开最致命的攻击,仿佛早已预判了池慕霖的所有动作。
他就像一块矗立在激流中的礁石,任你浪涛汹涌,我自岿然不动。
“太慢!角度不对!发力太死!” 道招安的声音在激烈的碰撞间隙中响起,平稳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这一剑若收三分力,留三分余劲,变招刺我肋下,效果更好!再来!”
池慕霖闻言,眼神更冷,抿紧唇,攻势非但没有减缓,反而更加凌厉,试图找到道招安那看似无懈可击的防御中的一丝破绽。
然而,这般激烈到足以让旁观者心惊肉跳的对练场景,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不远处竹荫下那个慵懒的身影。
林祈清躺在一张舒适的藤编躺椅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双手随意地枕在脑后,闭着眼睛,享受着朝阳带来的温暖。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那震耳欲聋的剑鸣、呼啸的剑气、甚至偶尔飞溅到她附近、将地面划出浅痕的碎石,都未能让她抬一下眼皮,皱一下眉头。
她呼吸平稳,神态安详,仿佛置身于另一个静谧的世界。
直到道招安在又一次轻松格挡开池慕霖的连环突刺后。
终于忍不住,趁着池慕霖回气调整的空档,朝着林祈清的方向扬声道:“你什么时候回去?玄墨天天喊公文多,你不去帮他分担些?”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在剑鸣暂歇的间隙,清晰地传到了林祈清耳边。
林祈清连眼睛都没睁,语气慵懒:“干嘛?看不得我闲是吧?”
道招安手腕一抖,剑身划出一道圆弧,将池慕霖再次袭来的剑尖荡开。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平淡的控诉:“我也很忙,你回去帮帮我。”
“你什么时候不忙?” 林祈清终于慢悠悠地睁开一条眼缝,目光懒洋洋地瞥向道招安。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带着戏谑的弧度,语气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调侃:“再说了,不是还有个白星吗?让他帮你解决一点。”
道招安动作几不可察地一滞,虽然立刻恢复了流畅,但还是被林祈清捕捉到了。
道招安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她的方向,刚想说什么,池慕霖的剑又到了,这次角度更加刁钻,带着一股冰寒的决绝。
道招安只得收声,专心应对。
但林祈清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懒散模样,显然让他有些气闷。
就在这时——
“扑棱棱!”
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远处射来,精准地穿过竹林。
一个急停,然后“啪嗒”一声,有些狼狈地落在了林祈清躺椅的扶手上,正是平安。
它似乎飞得很急,浑身的羽毛都有些凌乱,黑豆眼里还残留着一丝“有情况”的急切。
林祈清似乎早有预料,连姿势都没变一下,只是微微侧过头。
平安立刻扑腾着翅膀,将毛茸茸的小脑袋凑到林祈清耳边。
平安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带着细微电流杂音的机械音,略带急促地说道,“余早早、柏昀辰还有萧叶青,接了任务,刚刚离开宗门,往西南方向去了。目标是松溪镇,一个调查妖兽扰民的任务。我们要不要跟去?”
林祈清听罢,随即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带着点玩味。
她抬手,指尖轻轻抚摸着平安因为急飞而炸起的颈毛,动作轻柔,带着安抚的意味。
林祈清笑眯眯的说:“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手指挠了挠平安的下巴,那里的羽毛是最软的。
平安见林祈清心中有数,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它享受地眯起黑豆眼,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安心地窝在扶手上,任由林祈清抚摸。
那边,道招安已经再次将池慕霖凌厉的攻势逼退。
趁着池慕霖后撤调整气息的短暂空档,他敏锐地察觉到林祈清这边的细微动静。
他瞥了她一眼,见到平安在她怀里,一副邀功讨好的模样,随口问道:“怎么?你又拿平安探听到什么了?”
林祈清闻言,抬起眼,目光带着笑意看向道招安,故意反问道:“你觉得……我能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语气轻飘飘的,带着点故弄玄虚。
道招安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肯定又知道了些什么,还想探究。
可池慕霖已经调息完毕,眼中战意更盛,甚至带着几分不服输的狠劲。
她脚尖猛地一点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道昭安,体内灵力疯狂涌入手中的剑。
剑身泛起刺眼的白光,剑气凌厉到极致,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白痕。
这一次,她剑招突变,不再一味强攻,而是虚晃一招刺向面门,待道昭安抬手格挡,立刻变招。
剑尖如同毒蛇吐信,直刺他的腰侧,角度更加刁钻,带着一股必死的决绝,势要一击得手。
“啧!” 道招安只得收回心神,全神贯注地应对这骤然加强的攻势。
长剑在他手中化作一片朦胧的光影,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再次密集如雨,比之前更甚几分。
林祈清听着那骤然变得更加猛烈急促的剑刃碰撞声,心情似乎更好了。
她慢悠悠地从躺椅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毯子滑落也浑不在意。
她一边朝着两人对练的空地走去,一边还不忘调侃道:“看来,招安现在是没空关心我‘知道’什么了。”
道招安在剑光交织中,寻了个间隙,没好气地朝着林祈清喊道:“你还好意思说,管管你的弟子。她这哪是对练?分明是跟我有仇,越打越狠,招招往要命的地方招呼。”
池慕霖被道招安一剑震得向后急退数步,脚跟在地面拖出两道长长的痕迹,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胸口微微起伏,气息有些凌乱,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但她握剑的手依旧很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冰冷地盯着道招安,如同蛰伏的野兽,随时准备再次扑杀。
池慕霖的声音因为喘息而有些断续,却字字清晰,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倔强:“深得…… 你的真传……”
林祈清已经走到了近处,闻言,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清脆的笑声在剑鸣声中格外突兀。
她甚至还悠闲地鼓了鼓掌,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是啊招安,慕霖这话说得可没错。想着你最开始教她剑法的时候,不就说‘剑者,凶器也,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吗?这狠辣果决、追求一击致命的剑路,可不正是你一手教出来的?你应该感到…… 欣慰和骄傲才对啊。”
她故意把 “欣慰” 和 “骄傲” 说得意味深长,眼底满是戏谑。
道招安挥剑格开池慕霖再次刺来的一剑,剑刃碰撞的火花四溅。
他瞪着走近的林祈清:“你的弟子!剑术是我教的没错,可这性子……分明是随了你!执拗又好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不觉得羞愧吗?好歹也约束一下!”
林祈清已经走到了对练场边缘,闻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脸上笑意盈盈。
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愧,反而理直气壮,甚至带着点得意:“可惜了~我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慕霖学得挺好。剑修嘛,要那么温吞做什么?能赢就行。你说是不是,慕霖?”
池慕霖虽然没说话,但握着剑,看向道招安的眼神更加坚定,显然很认同自家师尊的话。
下一刻,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提剑,朝着道招安冲了过去,剑光如练,比刚才更盛!
道招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再次凝神,迎了上去。
金铁交鸣之声,再次响彻青岚峰。
林祈清站在一旁,抱着手臂,笑得眉眼弯弯,看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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