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城小区18楼的浴室里,水汽还没完全散尽,氤氲着一股甜腻的玫瑰香。
亚克力浴缸里盛满温水,水面漂浮着层叠的玫瑰花瓣,细小的泡沫黏在花瓣边缘,像被揉碎的珍珠。
It公司高管高明仰躺在浴缸里,眼睛紧闭,苍白的脸颊浸在水中,只有鼻尖和嘴唇露在外面,看上去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浪漫长眠。
李建国踩着防滑垫走进来,黑色皮鞋在瓷砖上敲出沉闷的声响。
他皱着眉捏了捏鼻子,视线扫过满缸的玫瑰,语气里带着点难以捉摸的感慨:“这死亡方式够奢华,倒像是偶像剧里的桥段。”
话音刚落,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蹲在浴缸边的苏语突然打了个哆嗦,手指悬在水面上方,迟迟没敢碰。
“苏语,有发现?”李建国立刻收了刚才的松弛,声音沉下来。
他从警二十年,最清楚现场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是关键——
尤其是苏语这丫头,虽说没有林墨那能跟鬼魂对话的本事,可五年来跟着林墨跑现场,总能对“不对劲”的地方有种莫名的直觉。
苏语摇了摇头,指尖轻轻碰了碰浴缸边缘的水渍,一股凉意顺着指尖窜到后颈,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墨哥,这里好冷,明明暖气开得很足。”
林墨没说话,他半蹲在浴缸另一侧,目光落在水面泛起的细微涟漪上。
别人看不见的是,高明的鬼魂正半浮在浴缸里,双手反复擦拭着自己的手腕,动作机械又急切,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水温不对……水温不对……”那声音很轻,像泡在水里的棉花,只有林墨能听清。
“李队,先别碰现场。”
林墨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死者手腕有痕迹,水面的泡沫也不对劲——不是沐浴露正常起泡的状态,更像是有外力按压时,水和空气混合形成的。”
他说着,从勘查箱里拿出镊子,小心地夹起一片玫瑰花瓣,花瓣背面沾着一点透明的黏液,“还有这个,可能是某种润滑剂,或者……”
他的话没说完,鬼魂突然停下擦拭的动作,转向林墨,眼神里满是焦急,伸手指向浴室门口的热水器。
林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热水器的显示屏还亮着,上面显示的水温是16c——这个温度,正常人泡澡只会觉得凉,根本算不上“温水”。
李建国立刻会意,掏出对讲机:“小王,去查一下这户的热水器使用记录,尤其是今天下午到晚上的温度调整记录。另外,联系物业,问清楚高明妻子今天的出入情况。”
苏语跟着林墨起身,看着林墨的视线似乎落在空无一物的地方,心里大概猜到他又“看到”了什么。
她压低声音问:“墨哥,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他说水温不对。”
林墨言简意赅,一边戴手套一边补充,“尸表初步看,没有明显外伤,但手腕处有浅淡的压痕,得回法医中心做详细检查。还有,你刚才觉得冷,可能是因为他的魂还困在这里,情绪太激动。”
回到法医中心,解剖室的无影灯亮得刺眼。
高明的尸体躺在解剖台上,林墨用尺子量了量他手腕处的压痕——
宽度约三厘米,颜色呈淡紫色,边缘模糊,符合生前被硬物按压的特征,而且压痕的弧度,正好和浴缸边缘的弧度吻合。
“墨哥,肺内积水检测出来了。”苏语拿着化验单走进来,脸色有点凝重,“里面含有大量沐浴露成分,还有少量矿物质,和他家浴缸里的水质完全一致。另外,肌肉组织检查显示,死者小腿肌肉有痉挛痕迹,像是……突然遇冷导致的。”
林墨点头,手里的解剖刀轻轻划开死者的皮肤:“这就对了。16c的水温,正常人泡在里面,十分钟内就会出现肌肉痉挛——尤其是高明这种平时久坐不动的高管,血液循环本身就不算好。他抽筋的时候想挣扎,却被人按住了头部,把脸按进水里,导致溺水。”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死者的指甲缝里,用镊子挑出一点细小的皮肤组织,“这里有微量的他人皮肤碎屑,送去做dNA比对,应该能对上他妻子。”
另一边,李建国的调查也有了进展。监控显示,高明妻子周莉今天下午五点半回到家,六点左右出门买了一束红玫瑰,回来后就一直在浴室附近活动。
最关键的是,热水器的记录显示,周莉在六点十五分、六点三十分和六点四十五分,三次调整了水温——第一次从40c降到25c,第二次降到20c,最后一次直接降到16c,而高明正是六点五十分左右进的浴室。
“李队,还有个情况。”小王拿着一份通话记录跑进来,“我们查了高明的手机,发现他最近三个月一直在跟一个女人频繁联系,聊天记录很暧昧。而且,周莉的银行卡流水显示,她上周去律师事务所咨询过离婚财产分割的问题。”
证据链越来越清晰,但李建国还是决定等法医中心的dNA结果出来再提审周莉。
他刚把资料整理好,就接到了林墨的电话。
“李队,dNA比对结果出来了,死者指甲缝里的皮肤碎屑是周莉的。”林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另外,我刚才在解剖室,高明的魂还在,他说周莉在他泡澡的时候,一直在门口骂他‘出轨’‘骗婚’,后来见他抽筋,就直接冲进来按住了他的头。”
虽然鬼魂的证词不能作为法律证据,但林墨的话印证了所有的物证逻辑。李建国挂了电话,立刻让人去传讯周莉。
审讯室里,周莉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妆容精致,看上去冷静得有些反常。
面对李建国提出的问题,她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出门买了玫瑰,回来后就在客厅看电视,不知道高明为什么会在浴缸里出事。
“周莉,你不用再装了。”
李建国把热水器温度调整记录和dNA检测报告推到她面前,“你三次调低水温,就是为了让高明肌肉痉挛。他指甲缝里有你的皮肤,说明你们有过肢体冲突——
你按住他的头,让他溺水身亡,对不对?”
周莉的脸色白了一瞬,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却还是嘴硬:“我没有!那是他自己不小心抽筋,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我只是想救他,才会碰到他的手!”
“救他?”李建国冷笑一声,“你要是想救他,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打120,反而把浴缸里的水放了一半,还把玫瑰花瓣重新摆好,试图伪装成意外?还有,你咨询离婚律师的事,你以为我们查不到?”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苏语拿着一份补充报告走进来,悄悄递给李建国。
报告上写着,周莉的手机里有一段录音,是她和高明的争吵内容,里面清晰地记录着周莉说“我不会让你好过”“你敢离婚,我就弄死你”。
李建国把录音笔放在桌上,按下播放键。
争吵声透过扬声器传出来,周莉的情绪瞬间崩溃,双手捂着脸,肩膀不停颤抖。
“是他先对不起我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我跟他结婚十年,为了他放弃了工作,在家照顾他的父母,可他却背着我跟别的女人鬼混……我跟他提离婚,他说我要是敢离婚,就让我净身出户……我恨他,我真的恨他……”
她交代了所有作案过程:
知道高明每周五晚上会泡澡放松,就提前买了玫瑰,准备好沐浴露,等高明进浴缸后,一次次调低水温。听到高明在浴室里喊“水怎么这么凉”,她就知道计划开始了。
等里面传来挣扎声,她冲进去,看到高明因为抽筋在水里扑腾,就上前按住他的头,直到他不再动弹。之后,她又整理了现场,想把一切伪装成意外。
案件告破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林墨和苏语走出法医中心,外面的天还黑着,冷风刮在脸上有点疼。
苏语裹紧了外套,看着林墨的侧脸,突然问:“墨哥,你说……高明的魂现在是不是已经走了?”
林墨抬头看了看天空,刚才在解剖室里还徘徊的鬼魂已经不见了。
他点了点头:“应该是了,真相大白,他也能安心了。”
苏语嗯了一声,心里那股压了一天的寒意终于散了。
她想起第一次跟着林墨跑现场时,自己还因为害怕不敢靠近尸体,是林墨一点点教她怎么观察、怎么记录,怎么在冰冷的尸体和诡异的现场里找到真相。
五年了,她从一个只会递工具的新手,变成能独当一面的助手,而林墨那双能看见鬼魂的眼睛,也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为死者找到发声的方式。
“走吧,墨哥,我请你吃早点。”
苏语拉了拉林墨的胳膊,“街角那家豆浆油条,味道特别好。”
林墨笑了笑,点头同意。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凌晨的街道上慢慢移动。
远处的天际线已经泛起一点微光,就像那些被掩盖的真相,终会在某个时刻,冲破黑暗,露出原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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