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日）
搭上天落河的游船时，林飞宇才真正明白何为“浩浩荡荡”。河水已深至分层，上层碧波万涛，下层幽邃，却带着一股磅礴的气势，仿佛从天地初开时便流淌至今。
两岸是连绵的青山，偶有飞涧竹梯点缀其间，炊烟袅袅，与河面上数以千计的船只相映成趣。
白未央站在船头，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看见那边的峡谷了吗？那是‘龙门峡’，天崩之前，厂有真龙从那里飞升。过了龙门峡，再往前，河面会宽到看不见对岸。”
他指着远处，眼中有林飞宇从未见过的向往，
“天落河源起西极龙首山，传说中天河在那里流向凡间，因此又名小天河。天落河流经西沙绝地、代国，虞国，姜国，自西向东，绵延数万里，途径大国小国数十，最后汇入东海。流经数万里才流经代国，最窄的河面也有数里地，分分合合的支流湖泊更是无数，岷江和白沙河皆是天落河的支流。将整个代国一分为二，不仅是代国的母亲河，其便利性和带动的强大流通性，是连接整个代国东西贸易的主航道。每天航行的船只数以万计。其沿线任意一个的码头更是比白沙城繁华数倍。”
游船驶过一个巨大的码头时，林飞宇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码头上车水马龙，无数货船、客船停靠，装卸货物的号子声、商贩的吆喝声、船只的汽笛声混杂在一起，比白沙城的市集热闹十倍百倍不止。
白未央笑道：“这只是‘临河镇’码头，算天落河沿岸最小的了。等见到‘江都城’码头，你才知道什么叫‘万船云集’。”
林飞宇望着河面上穿梭的船只，有运送粮食的漕船，有挂着丝绸商旗的商船，甚至还有装饰华丽的画舫。
“难怪说天落河是代国的命脉。”林飞宇喃喃道，“这天落河流的不是水，是不计其数的财富啊。”
登上最近要出发的游船，游船的管事前来询问舱房规格时，林飞宇深吸一口气，从储物袋里摸出十块拳头大的中阶灵石。灵石一出手，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管事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连声道：“上……上品舱房两间！贵客里面请！”
白未央在一旁低声笑：“你这手笔，怕是把家底都亮出来了，不过，太阔气了，十块中品，能包船了。”
林飞宇肉疼地看着灵石被收走，心里盘算着剩下的存货：
“难得出来一趟，总不能让人看扁了。再说，这天落河的风景，也配得上这灵石。”
话虽如此，指尖摩挲着空荡荡的储物袋，还是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游船缓缓前行，将白沙城的阴霾远远抛在身后。
林飞宇和白未央凭栏而立，看夕阳将天落河染成一片金红，波光粼粼，如同流淌的碎金。远处，水天相接处，似乎有飞鸟掠过，带来远方的讯息。
“弋四郎此刻，不知查到哪里了。”
林飞宇轻声道。白未央望着东流的河水，若有所思：
“天落河浩浩荡荡，能载舟，亦能覆舟。代国的那些腌臜事，终究瞒不了多久。”
风送来河水的湿气，带着一丝凉意，却也吹散了心中的郁结。
长河东去，天地广阔。前路或许仍有未知，但至少此刻，在这天落河上，看尽山河壮丽，也算是不负这十块灵石的“大出血”了。
林飞宇拍了拍仍在隐隐作痛的胸口，决定先不想那些糟心事，好好欣赏这万里长河的雄奇吧。
天落河的风裹着水汽扑面而来时，他才真正懂了“万族林立”四个字的分量。
河面上并非只有人族船只，那些贴着水皮滑行的梭形舟楫，船舷刻着繁复鳞纹，船头立着背生鳃裂的汉子，正是水族旁支“鳃人”——他们的脚掌已化作蹼，说话时喉间会发出咕噜噜的水音。
更远处，有巨大的蚌壳浮出水面，壳内珠光流转，隐约可见戴着珍珠冠的少女凭栏而望，想必就是白未央说的“蚌精”，她们的歌声能引动鱼群汇聚。
“看那边。”
白未央指着上游一处漩涡，只见数道银蓝色身影破水而出，鱼尾甩动时溅起的水珠都泛着荧光。那是人鱼，背脊弓起如新月，长发间缀着海草与珊瑚，正围绕着一艘黑鳞大船起舞。
大船船头立着一尊狰狞的龙头雕像，船帆上绣着玄色水纹，白未央低声道：“那是水族一支的‘黑鲛卫’，看来船上的定是水族中的王公贵族了。”
可这繁华之下，总透着股说不出的滞涩。
林飞宇凝神望去，那些人鱼起舞时，尾鳍划过水面竟带不起半分灵气涟漪；鳃人操控舟楫，用的是最笨拙的划桨而非控水术。
白未央看出他的疑惑，轻叹：“天柱崩颓，昆仑陨落之前，道途顺遂，飞升者不计其数。大多数种族天赋异能就能御灵气而行，蚌精开口便是音波神通，人鱼一曲可引动风雷。六百年前，天地大劫之后，灵气稀薄，连化形都成了奢望，只能靠血脉本能讨生活。不像你等出生高门大户，周身无垢，法力运转易如反掌，不像我等，吸收一缕灵气已是难得，想必，林兄师门定是有秘境洞天吧。”
林飞宇听的有些尴尬，你这不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吗。我懂个毛线啊。
白未央看他不做声，以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就不再继续追问，转而继续给他介绍天落河沿途风景。
行至一处河湾，水面突然翻涌，一头形似麒麟却头生独角的巨兽浮出。它鬃毛呈靛蓝色，踏水而行时，身后留下一串燃烧般的涟漪——是水麒麟。
白未央扯着林飞宇的衣角，示意和他一起行礼拱手：“麒麟是代国的国兽，地位超凡，这尊在天落河沿岸受供奉的，是开国至今就存在的，更是当今代王都要顶礼膜拜的存在。”
他话音未落，就见河岸边数百人跪拜行礼，捧着五谷祭品投入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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