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这天,溪云镇下了场淅淅沥沥的春雨。雨丝细密如愁,斜斜地织着,把镇子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里。老槐树的枝头已冒出星星点点的绿芽,裹着雨珠,像缀了满枝的碧玉,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几滴雨,打在药铺的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惊蛰要打雷的,今年怎么就下了雨?”王伯披着蓑衣,站在药圃边,手里拄着拐杖,轻轻拨弄着覆盖在幼苗上的草席。草席下的防风苗已抽出新叶,嫩得能掐出水来,沾着雨珠,透着股倔强的生机。
“或许是雷在别处响呢。”你蹲在药圃另一角,正帮张小六移栽新采的“雨前茶”。这茶是清明前采的嫩芽,张小六说趁着惊蛰的雨水种下,秋天就能收第一茬,泡出来的茶汤带着兰花香。你小心翼翼地把茶苗放进坑里,培上湿润的泥土,指尖沾了些泥,却觉得比握着剑时更踏实。
铁牛不知从哪里弄来只竹编的雨帽,扣在头上,扛着锄头在院子里翻地。他说要种些南瓜和丝瓜,等夏天爬满葡萄架,既能遮阴,又能结出甜甜的瓜。锄头落下,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混着雨水的清冽,格外好闻。“越哥,你看我这地翻得匀不匀?”他直起腰,脸上沾着泥,笑得露出两排白牙,雨帽的边缘还在滴水,顺着下巴往下淌。
“再松点,别把土块压得太实。”你笑着喊道,眼角瞥见苏沐月和李青萝从屋里出来。两人都撑着油纸伞,苏沐月的伞是天青色的,绣着几枝水纹,李青萝的则是月白色,伞面上落着几点雨,像撒了把碎银。她们手里提着竹篮,里面装着刚蒸好的艾草糕,冒着淡淡的热气。
“歇会儿吧,吃块糕暖暖身子。”苏沐月把竹篮放在石桌上,用帕子擦了擦石凳上的水珠。艾草糕是用新鲜的艾草汁和的面,绿莹莹的,还带着点草木的清香,咬一口,软糯中带着微苦,细细品来,又有回甘。
李青萝收起伞,望着远处被雨水打湿的田埂:“书上说,惊蛰‘蛰虫惊而出走’,那些藏在土里的虫子该醒了。咱们药圃里的‘地龙’(蚯蚓)也该出来松松土了,正好帮着滋养茶苗。”
“地龙?就是那软软的、滑溜溜的东西?”铁牛凑过来,啃着艾草糕,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我上次翻地见着一条,差点把锄头扔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雨丝落在伞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应和这热闹的笑。张小六背着药箱从外面回来,蓑衣上往下淌着水,他抖了抖衣角,从药箱里拿出几株刚采的“惊蛰草”——这草只在惊蛰前后的雨天生长,专治风寒,药效极佳。“刚在镇外的山坡上采的,雨水洗过,药效更好。”他把草递给你,“帮我晾在屋檐下,别淋着雨。”
雨渐渐小了,天边透出点微光。王伯把药圃的草席都掀开,让幼苗尽情淋着雨,嘴里念叨着:“好雨知时节,这雨下得好,苗子准能长壮实。”他又从屋里拿出些谷种,撒在翻好的地里,“种点谷子,秋天磨成面,给你们做谷糕吃。”
铁牛的南瓜籽也种上了,他用树枝在每个坑边做了记号,像守护宝贝似的围着菜地转了两圈:“等结了南瓜,我给你们做南瓜饼,放两倍糖!”
苏沐月和李青萝坐在廊下,看着雨雾中的药圃,轻声说着话。苏沐月的指尖无意识地划着伞面,水珠顺着指尖滚落;李青萝则翻着一本《农桑要术》,时不时指着书上的插图,跟苏沐月说些什么,两人的笑声像雨珠落在玉盘上,清脆悦耳。
你靠在老槐树下,看着这满院的生机——冒芽的茶苗,翻松的土地,新撒的谷种,还有伙伴们脸上的笑意,忽然觉得,这惊蛰的雨,不仅唤醒了地里的生灵,也唤醒了心里的某种期待。那些在江湖上闯荡的日子,那些刀光剑影的记忆,仿佛都被这雨水洗去了戾气,只剩下对寻常日子的珍惜。
雨停时,天边挂起了一道淡淡的彩虹,横跨在远处的山坳上,像座七彩的桥。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药圃里,新叶上的雨珠反射出晶莹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铁牛的南瓜地边,不知何时爬来了一只蜗牛,背着重重的壳,慢吞吞地往前挪,留下一道银亮的痕迹。
“快看,蜗牛!”李青萝指着蜗牛,像发现了新大陆,“书上说蜗牛能治疮毒,不过咱们还是别碰它,让它慢慢爬吧。”
苏沐月笑着点头,目光落在彩虹上:“听说彩虹的尽头有宝藏,你们说,咱们溪云镇的彩虹尽头,会藏着什么?”
“肯定是好酒!”铁牛脱口而出,惹得众人又笑了。
你望着彩虹,心里却觉得,这溪云镇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笑脸,每一株新苗,都是最珍贵的宝藏。惊蛰雷动,万物复苏,不仅是草木醒了,虫子醒了,更是这人间的烟火气,在经历了寒冬之后,以更蓬勃的姿态,重新绽放。
而你们,将守着这方药圃,守着这份生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看南瓜爬藤,看茶叶抽芽,看谷穗饱满,看彼此的笑容,像这惊蛰后的万物,慢慢生长,慢慢丰盈。属于你们的故事,也将在这充满生机的季节里,长出新的枝芽,向着更温暖的远方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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