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佛家妙音，能启迪智慧，唤醒愚顽。杨婉瑾应声睁开了眼，她向四周看了看，眼睛里充满新奇。
瑶姬见母亲醒来后，灵气活现，喜极而泣。她抱着杨婉瑾又笑又哭：“好了好了，娘，你好了。”
杨婉瑾挣脱瑶姬的怀抱，打量着瑶姬，笑眯眯地问：“这位小妹妹，好生面善，我们认识吗？”
忘掉悲伤记忆的杨婉瑾，不认识她的亲生女儿瑶姬啦！
瑶姬急道：“我是瑶姬，你的女儿呀！娘，你仔细看看我，我是你的女儿瑶姬，瑶——姬——”
杨婉瑾咯咯咯笑出声来：“小妹妹，娘亲可不是随便认的。我待字闺中，没有孩子的。不过咱俩很投缘，要不以后以姐妹相称吧？”
如来大喜，忘忧丹起作用了。杨婉瑾连自己女儿都不认得，肯定是忘记了已有的记忆。佛祖的快乐没超过三秒，事情就起了变化。
杨婉瑾一眼看到瑶姬身旁的孙悟空，满脸的笑容僵住了。
如来一看，不好，事情要糟糕：杨婉瑾好像认出了孙悟空，恐怕忘忧丹的药效要过了。自从当上佛祖，整天一大堆莺莺燕燕的女弟子，陪着我练习摩尼大法。这些忘忧丹也忘记拿出来晒晒，都过期失效了。
杨婉瑾双手一分，一只手揪住猴子的耳朵，另一只手对着猴子的肩头就打。她骂道：“好你个混元珠，你怎么变成这个丑模样，你给我变回来，快给我变回来。”
悟空的耳朵生疼，他赶紧告饶：“别打别打啦，等没人的时候再变哈，现在没法变。”
杨婉瑾笑道：“这样才是乖宝宝。”
悟空在瑶姬耳边小声说：“原来你妈也会揪耳朵呀。你家的家传神技，果然厉害！”
瑶姬伸手要揪悟空的耳朵，悟空急忙笑着闪开：“早防着你呢！”
看到瑶姬同悟空这样亲昵，杨婉瑾脸有怒色：“混元珠，不许你跟别的女仙打情骂俏。”
这算什么？悟空、瑶姬当场石化！其余的神仙，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悟空道：“可她是你的女儿，我是你的娇客啊。”
“胡说八道，你就是我的混元珠，不是我的娇客。她不是我的女儿，是我新认识的姐妹。”
悟空摇了摇头，心里暗骂：瑶姬她妈妈的，如来这个龟孙，这都办的什么事！
庚辰最关心药效，拉住杨婉瑾问道：“杨婉瑾，你可认识黄侃？”
杨婉瑾笑着答道：“黄侃不认识，我就认识黄桃、红桃，白桃、黑桃，不认识黄侃。这位上仙，黄侃也是桃子吗？”
瑶姬急了，摇着如来的臂膀：“我娘是不是药吃多了？脑筋坏掉了，连我也不认识了。”
“没有吃多。吃过忘忧丹，不只是将痛苦记忆忘掉，凡是与痛苦记忆相关的事情与人物都会忘干净。所以呢，她不记得黄侃，不认识你，这些都是正常的药物反应。”
如来看着杨婉瑾，继续道：“一颗忘忧丹，就让她的记忆纯净了许多。她应该是回到了修仙得道之前。她那时候既没有遇到黄侃，更没有认识辉魄宝，正值天真烂漫少女情怀。”
庚辰仔细看了看杨婉瑾的状态，确定杨婉瑾没有装腔作势。看来忘忧丹是真有奇效。
庚辰欢叫道：“密郎，过来吃药了。”
文命杵着开天斧，站在混沌身旁，摇头道：“我吃什么药？我不要吃。”
“吃忘忧丹啊，你吃了忘忧丹，会忘掉我的丑样子。以后，你每天看到的、想到的，都是我风姿绰约、冠绝天外的美样子。释迦大师，密郎，他需要吃几颗忘忧丹？”
“先吃两颗试试，最多三颗，保证抹平所有伤痛！”
“好啊，密郎，快来，闭上眼睛，让释迦大师喂你吃药啦。”
文命松开斧柄，两只大手握住庚辰的小手，深情地望着庚辰。
“阿辰，我不需要忘忧丹。从我提着开山斧，赶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想通了。”
“想通了？你想通什么了？就你那一根筋的脑瓜仁，你能想通什么！”
“我爱你，不仅仅是爱你绝世容颜，也爱你的另一面。以前的盘古，他接受不了事实，而我，复生的文命，爱的是一个完整的你。我与你在一起，要风雨同舟，祸福与共。你高兴时，我陪着你笑；你难过时，我努力逗你开心。我们永久相伴，永不分离。”
庚辰有些不相信：“密郎，你别哄我，你真能接受我的丑样子？”
“凡人有句话说得好，这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不懂欣赏的蠢男人。阿辰，我们从桐柏相识，到并肩炼妖伏魔，治水安澜，到大功告成后你我分离，再到震泽重逢，到你赐给我新的身体…你的美丽与深情，早就种在我的心底，并成为一棵繁茂的参天大树。我们的累世情缘，我永远珍惜。”
庚辰笑了：“蜜郎，今日的嘴特别的甜。以后我干脆就叫你蜜郎吧，蜂蜜的蜜！”
“只要你喜欢，我就喜欢。”
庚辰正色道：“说这么多甜言蜜语，不如干脆些。我只问你能不能接受我的丑样子？能，或，不能？”
文命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大声回答：“能——”
庚辰搂着文命笑起来：“蜜郎，我就知道你能。”
趁着庚辰高兴，释迦摩尼打算拍拍马屁。他双掌合十，称赞道：“天下大道不一，归根结底只是一个求真。凡人常说易得无价宝，难求有情郎，贫僧恭喜庚上仙获得真爱。”
庚辰心情大佳，笑道：“释迦摩尼，这里有你的功劳啊。”
“大禹王没有用忘忧丹，贫僧何功之有？”
庚辰想吓唬一下如来，故作若有所思状，然后才道：“是啊。算起来，你也没啥子功劳。我让杨婉瑾试忘忧丹，就是为了蜜郎。既然他不需要忘忧丹，你也没有多大用处了。你看看你们这些神魔鬼怪，霸占了多少天地灵气，才修成大道。到了该还回去的时候了。如来，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如来本想借此说服庚辰放过诸仙。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又一次装逼失败。如来啊如来，你谦虚个屁，现在好了，庚辰这只丑八怪，还要杀你！
画风突变，令所有的神仙都惊呆了。大家都没有想到，庚辰满面笑容时，竟然又要举起屠刀。
庚辰道法太高，如来自忖毫无抵抗能力，他也不愿意束手待毙。如来向后撤了几步，诵了一声佛号：“无量诸佛，庚上仙，有你这么报恩的吗？”
庚辰道：“我做事情不喜欢半途而废。我呢，还是方才那个原因，你们看到我的丑样子了，必须死。”
如来道：“贫僧有忘忧丹啊，刚才不是试过了吗，灵验的很。你也说过的，只要能忘掉，就饶了大家。庚上仙，你不能食言而肥！”
一旁的诸仙纷纷哀求：“庚上仙，上天有好生之德，您就饶了我们吧。”
文命道：“阿辰，今天是你我放下芥蒂，幸福好合的大日子，还是不要造杀戒了吧。让他们用过忘忧丹后，就绕他们去吧。”
庚辰笑道：“蜜郎，你就是仁慈。好吧，依了你，用过忘忧丹后，便饶了他们。不过，这个释迦摩尼绝不能饶，必须让他永远圆寂。”
文命和如来同时惊问：“为什么？”
庚辰道：“如来，你的忘忧丹能抹平记忆，但需要你来念咒唤醒服药的。是不是？”
“正是，这药只能由贫僧去用，所以上仙不能杀我。”
文命随声附和：“释迦尊者，说得好。阿辰，咱们不能杀他。”
咯咯咯咯咯，庚辰一阵冷笑：“正因为如此，才必须杀你。你也见过我的丑样子，你如何用药忘掉这些，又如何唤醒你自己呢？如来，你休要诓我，你必须死。我最恨诓骗我的。”
如来心里大骂：贼泥鳅，你讲的什么鬼逻辑！我都没法反驳你。算了算了，释门修道，终究要圆寂的。我那一大帮子徒子、徒孙们，睁眼看着呢，如来，释迦摩尼，你站直了，别怂包！哎哟，我的脚心发软，腿肚子转筋。不行不行了，我要晕倒了。
如来身体开始摇晃，他顺势，坐在地上，盘起双膝来。
如来苦笑道：“上仙请动手，如来等你来杀…”说到后来，语音发颤，就像是深谷回音。
文命搂住庚辰：“不能杀！诸仙都不能杀。阿辰，我不在意你的那一面，你还管他们在不在意吗？算了，嘴长在他们身上，不能因为他们乱说话，就杀了他们。阿辰！”
庚辰亲了亲文命的腮，深情道：“蜜郎你真傻。我要杀仙灭口，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啊。我不希望他们到处乱说——为三界平定水患，立下赫赫神功的大禹王高密，娶了一个雌雄同体的怪物作娘子。你的名声才是我最在意的。我绝不能让你成为无聊仙魔的茶余笑料。他们必须死。”
原来是这样的，文命恍然大悟。他只觉心中激情涌荡。他对庚辰的感激，无法言表。
这一刻，他真想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文命定了定神，正色道：“我同你一样，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关心你的感受。阿辰，俗话说大风吹倒梧桐树，莫管他人论短长。谁愿意嚼舌头，让他尽情讲去。咱们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就要杀了释迦摩尼。你看，他吓得连佛号都忘记念诵了。”
“那，那，就依着你，饶了他们？”庚辰使劲绷住笑。
文命大喜，赶紧过去搀扶如来：“好了好了，大师请起，没事了。”
如来高诵佛号：“无量诸佛，大禹王，贫僧多谢了。”如来压低声音，在文命耳边道：“你，让贫僧再坐一会儿。腿软成面汤，实在站不起来了。”
庚辰法力无边，她想听，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她大笑道：“释迦大师，既然你无力站起，好吧，谁让我心软呢，我来帮帮你。”
庚辰袍袖一卷，只一下，将释迦摩尼、菩提祖师，以及诸仙全部卷入了袖筒中。
桃谷前，除了杨婉瑾、瑶姬和孙悟空，就剩下素月、魔荡、羲和等等，当然还有混沌魔尊。
文命惊问：“阿辰，你还要杀他们吗？”
“不，带他们回天外去，我要他们一个一个过关。哪个忘掉了我的丑模样，我就放哪个回三界。”
“阿辰，刚刚，咱不是说好了嘛，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唉，天外的仙宗就剩我和菩提。菩提老小子，还那么不着调，整天想着算计我的宝图。这次我们回到天外，就我们两个多寂寞呀。有这些三界的仙魔鬼怪陪着，日子就有趣多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庚辰回过头去，对混沌说：“混沌，我和蜜郎回天外了。这边三界是你的身体所化，你愿意重归混沌，就重归吧。”
“嫂子，那我就谢谢嫂子了。早这样办，咱们一家人还打个什么仗！”
“谁跟你是一家人，我的情郎是文命，盘古早殁了。”
“是。盘古被某些人恶心死了。”
“你没完了吗？要不要我连你也捉了去。”
文命道：“阿辰，我与混沌同体，我的记忆不灭，他的记忆就长存，反之亦然。以往的过节，我释怀了，他也就释怀了。你别听他嘴硬，其实他的心比我还软。”
庚辰点头，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瓶子，往羲和手里一递。
羲和笑着问：“庚上仙，这是啥，我可以打开吗？”
“给你的，你打开看看。”
瓶塞一去，万道金光射出来。羲和大喜：“是至阳丹！”
“这是我通过假悟空，从李伯阳那里骗来的。有了它，再加上你炼制的那些摩尼珠，假以时日，就会让混沌恢复原形。那样就不用为了重塑身形，而毁了三界。这算是我的补偿吧。补偿我们当年劈开盘古混沌连体的错误！”
“多谢，多谢。沌沌，你也要谢谢庚上仙呀。”
混沌笑道：“嫂子，能不能帮素月恢复形体啊？”
庚辰笑道：“不能！不过，等将来菩提忘掉我的丑样子时，我便放他出来。到那时，让他帮素月吧。悟空、瑶姬，我们毕竟朋友一场，我的秘密就让它烂在心里，好不好？”
瑶姬一脸庄容：“谨遵上仙谕旨。”
悟空却笑道：“我可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秘密。”
不知道过了多少万年，在角山绝巅之上的天外，庚辰命庚汐请来释迦摩尼。
释迦摩尼闭着眼睛，拉着庚汐的衣衫，迈着碎步走进来。他根本不睁眼看庚辰。
庚辰看着释迦摩尼的样子，哈哈笑着问：“释迦大师，我的丑样子，你还记不记得？”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无论绝色还是丑相，都如云似烟，早从贫僧眼前散去了。”
“这么说，你忘掉了。哈哈，你过来，签字画押就可以走了。”
“真的，庚上仙，这次你说的是真的？！”
释迦摩尼霍然睁开眼睛，我的佛祖的妈妈的妈呀！书桌旁的椅子上，有一具曲线妖娆、楚楚动人的身躯在不停扭动着，身躯上面顶着一个丑出天外的龙脑袋，正呲牙咧嘴地，歪着一对儿大小雌雄眼，盯着他。
两下里，正好眼对眼！
庚辰咯咯笑得弯了腰：“释迦大师，你怎么不小心点？看看，你又输了。你刚刚看了我的脸，怎么会忘记我的丑样子呢？咱们事先讲好的，说谎话，关五百年。你是出家人，打了诳语，罪加一等。庚汐，拉他下去，再关一千年。”
“贫僧不服，贫僧要找大禹王文命评评理。”
“好啊，蜜郎他去花果山游玩了，你安安稳稳等他回来吧。”
花果山天成峰顶，孙悟空与瑶姬肩并肩坐着，正在欣赏东海的日出。当海天一色，被喷薄而出的红日，猝然割裂时，远方的海面上涌起一座高山。
“悟空，那是什么地方？”
“方丈山啊，你去过的。”
“原来，在这里能看到方丈山呀！要不咱去那里看看四姐和四姐夫吧？”
“也就太阳出来时，能看到。不去不去，我齐天大圣孙悟空，当年与黄侃平辈论交。东方曼倩那小子，得尊我一声师叔，可是现在我得称呼他一声姐夫，这到哪里说理去。”
“没办法呀，谁让你娶了人家的妹妹作妻子的呢！”
猴子哈哈大笑：“瑶姬，你只是俺的侧室，俺可是有正妻的。俺，齐天大圣孙悟空娶过天外仙宗的第一战神庚辰当正妻的。三界诸仙都来见证过，俺那时头戴…”
瑶姬大囧，伸手捉住猴子的尾巴，恨恨地咬了一口。
“好疼，俺错了，别咬——别咬啦。受不了你，高兴时你咬一口，不高兴时你也咬一口，再这么咬下去，俺就成秃尾巴猴啦，那跟凡人有啥区别…”
瑶姬笑道：“不咬也行。我记得当年你曾与她颠鸾倒凤过，你告诉我，同时跟美女丑鬼亲热，是什么滋味？”
听瑶姬提到庚辰的丑模样，吓得猴子的尾巴都软掉了。
悟空叫道：“不是我啊，那是文命干的，还有假悟空干的。”
“看把你吓的，就我们夫妻俩，这里没有别人嘛。唉，我就是想象不出来那种画面，所以才心生好奇的嘛。”
悟空心有余悸：“好奇，好奇会害死我们的。你就是小地方人，见识太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们身后的东胜神州傲来国，就有一种龙，叫做地龙，他们就是雌雄一体，媸艳同身的。”
瑶姬来了兴致：“哎哟，真有雌雄一体龙啊，你不早说。走啦，去捉两条地龙开开眼。”
从他俩身后传来一声笑：“哈哈哈哈，不用那么麻烦，悟空、瑶姬，你俩跟我去趟天外，多住些时日，顺便观摩一下，就都明白啦。”
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文命！
瑶姬和悟空同时转身看，要了亲命，身后真的就是文命！
瑶姬手一滑，半截子猴尾巴软塌塌，垂落地上。
悟空讪笑道：“文兄，小弟可不可以不去？”
“不行！除非，把你的陈年椰子酒拿出来，让我喝个痛快！”
“好好好，咱兄弟喝个痛快！”
瑶姬笑道：“悟空是海量，大哥，你能喝多少？”
“你有多少，我便喝多少！”
“大哥能喝多少，我这里就有多少！”
文命微微一笑：“弟妹，你要是担心我的酒量，我这就把阿辰叫来，咱们四人对饮，好不好？”
瑶姬把头摇得比山顶的风车还要快，话说得更快：“不不不，不不不，天外的事务繁忙，不要打扰庚上仙！咱三个喝喝，就挺好的。”
三位神仙彼此心领神会，便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未落，他们的身侧，忽然出现了一个光圈。
从光圈里面传出来庚辰的声音。
那声音，清脆空灵、娇嫩无限，又酥媚入骨：“哎呀呀呀，漫漫长日，好无聊啊。要不，约二三好友，吽吽趴、喝喝酒、打打牌吧。喝酒、打牌吽吽趴、只是一缺仨。蜜郎、悟空、瑶姬，是你们三个来天外，还是我去花果山…”
文命、悟空和瑶姬，盯着越来越大的光圈，奇怪的笑容浮上了她们的嘴角。
光圈越来越大，她们的笑容也来越灿烂。只是，这光鲜动人的笑容里有多少甜蜜，有多少苦涩，有多少逢迎，有多少真诚，唯有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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