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 魏府
魏不绪闭着眼睛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听尹狄汇报假钱一事。
自从决定对善若水放手后，魏不绪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时间长了，头有些疼。
尹狄道：
“军中收上来的假钱共有几千枚，我将这几千枚假钱丢给了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吓了一跳，直言他并不知晓这件事，并承诺一定查清楚给我们一个答复。
今日他告知我，这些假钱大多来源于宛城。”
魏不绪没有睁眼道：“假钱数量他补齐给我们了吗？”
“补了，我将假钱丢给他的第二日他就重新送了几千枚铜钱过来，还说每一枚都仔细验过，保证补的铜钱里没有一枚是假的。”
“那这事我们就不用管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瞒不了御史台那些人，自有人参奏给陛下。”
尹狄没说话。
魏不绪睁开双眼看向尹狄，“还有事？”
“善娘子去了宛城。”
魏不绪揉太阳穴的手一顿，然后故作平静地问道：“她去宛城做什么？”
“顾女娘请她去替顾家老夫人瞧病。”
魏不绪“哼”了一声：“就她那半吊子的医术也敢接茬。”
话是如此说，魏不绪其实并没有一点嫌弃或责怪的意思，反而带着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宠溺。
一会儿后，魏不绪道：
“既然假钱大多来源于宛城，而我们军中士兵又是受害者，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理。你准备一下，带些人去宛城调查假钱一事。”
尹狄一点也不意外魏不绪会改变决定。
他早就发现：魏不绪说放弃善若水那就是死鸭子嘴硬，如今心里不知道后悔成什么样子。
有好些次，尹狄发现魏不绪深夜出府，他跟踪而去，魏不绪每一次去的都是孔府。
他每一次都要上孔府屋顶坐好久，而他坐在屋顶的位置正是善若水房间的位置。
好几次，尹狄都担心魏不绪会掀开屋顶进入房间，好在魏不绪的理智还没完全丧失。
而且尹狄还发现魏不绪手臂上多了十几道伤痕，那都是用匕首割出来的。
除了魏不绪自己，不会有人拿匕首割他。
尹狄真担心再这样下去魏不绪会行疯狂之事。
尹狄的担心一点也没影响尹唐，他矗在一旁坚定地当“枪杆”。
……
**
宛城
善若水经过研究老夫人的医案以后，发现之前的医师均是补肾去湿加关节治疗的办法。
这个治疗方案是对症的，只是老夫人身体湿气实在太重，去湿气的药见效没那么快，而医师用的又是保守、稳妥的治疗方案，所以效果才不佳。
而老夫人又不能行走，成日坐着不动，更加加重体内湿气与秽气。
善若水绞尽脑汁，想到一个快速给老夫人排湿的办法。
善若水将自己的治疗方案说给顾云芝听，顾云芝也是懂一些医理的，她觉得可行。
善若水道：“阿姊，你不能直接与老夫人说这是替她治病，得想个法子哄她。”
顾云芝虽然极其聪慧，但是小心思却不多，闻言道：“淼淼，你有什么好法子？”
善若水心中早有主意，道：“你就这样与老夫人说……”
随后，顾云芝和善若水开始准备。
她们先将一间小屋子腾空，然后在屋子底下装了夹层，在夹层里烧炭，炭火全部点燃后，整间屋子的温度高了许多。【注1】
然后，顾云芝和善若水去找老夫人。
“大母，都城最近流行一种新休闲方式，天冷季节，几个好友在一间温度很高的小屋里聊天、说话，喝喝养生茶。
你也与我们一起试一下？”
老夫人笑道：“我一个老婆子与你们小娘子凑什么热闹，你与淼淼休闲就好。”
善若水忙道：
“我与阿姊在都城的时候经常腻在一起说话，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然想与你多亲近。而我也喜欢听你们说。”
在顾云芝与善若水不遗余力的劝说之下，老夫人终于进了那间特意为她准备的小屋。
才进去没多久，老夫人就出了一身大汗。
善若水将事先准备的药茶端给老夫人，“老夫人，喝点药茶解渴。”
三人在屋子里待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出来。
期间老夫人喝了三杯药茶，善若水与顾云芝则喝了三杯菊花茶。
出了小屋后，善若水对江媪道：“注意今晚到明早醒来前都不要让老夫人见风。”
江媪如今已知道善若水是在替老夫人治病，原本见她年轻不太信任她，只是她是顾云芝的朋友、又是顾云芝带来的她便不好多说什么。
可现在见善若水的法子很是新奇，虽然尚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多少增加了一些信心。
所以见善若水吩咐连忙应下。
第二日用早食时，老夫人对顾云芝道：
“昨日那个休闲方式真好，当时虽然出了许多汗，但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而昨晚也睡得异常安稳。
我好久都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善若水道：“老夫人，那种休闲方式虽然好但也不宜天天休闲，你隔两天休闲一次。”
正常人最好是隔个五、六天，但老夫人身体里的湿气过重，可以比正常人多排汗、去湿。
随后，善若水又和顾云芝联合一起控制老夫人的饮食，不让她吃肥肉。
善若水将自己从孔兰那里学的做药膳和点心的技艺全都拿了出来，每天变着法子做健康又好吃的食物哄着老夫人吃。
药方也是善若水重新开的：将淫羊藿、续断、丹参、知母、补骨脂、地黄等制成粉末夹在糕点里让老夫人吃下。
这些药材有滋补肝肾，活血通络，强筋壮骨之效，对症老夫人的病症。
除了这些，善若水还对老夫人道：
“老夫人，我阿母曾经患有偏头疼，为了治好她的病，我特意学了针灸，后来，她的偏头疼给我治好了。
我见你膝盖似乎有些不舒服，不如我给你行针试试。”
老夫人不是愚笨之人，到了这个地步怎么会看不出来善若水是替她治病？
不过她信任顾云芝，既然善若水是顾云芝找来的，必定不会胡来。
老夫人也不像其他人一样见善若水年轻就轻视她，顾元晋与顾云芝两兄妹也都年轻，但是他们的学识、见识与能力已强过许多年长之人。
而且善若水有心哄她开心，她怎么会不领情？
于是，老夫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道：“好啊，权当给你练手。”
待到善若水拿出她的五套粗细不一的金针以及挑针下针后，老夫人心神一凛：
就善若水这手准、稳、快的针灸之法，绝不输于以前替她施针的名医。
虽然尚不知道善若水的针灸之法是否有效，仅是她挑不同粗细的针施在不同穴位这就让老夫人刮目相看。
至少善若水是认真研究过穴位的。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老夫人惊奇道：“淼淼，我怎么感觉到膝盖有热气在流动？”
平日因老夫人水肿得厉害，施针效果并不佳。
这次善若水先替老夫人狠狠排了两次湿，身体的水肿消下去不少，再加上善若水施针的穴位与手法与其他医师不同，因此老夫人才有感觉。
善若水道：
“老夫人，你能感觉到热气流动，说明我施针起了作用。要不我接下来一段日子每日替你施上一次？”
等到善若水取出金针，老夫人感觉膝盖没有平日那么重了。
老夫人笑着对善若水道：“那就辛苦你每日替我这老婆子施针了。”
随后，善若水又在老夫人膝盖上敷上药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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