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一个万物复苏，春回大地的日子，一切都在焕发着生机。
园子里的桃花此时开得最是娇艳，连平安也懂得欣赏，每日里都要奶娘她们抱到树下看那粉艳花瓣飘落。
陆杨散值回来，见白芊芊和平安都不在房里，脚步一转，便去了园子里找人。
还未走近园子的拱门，便听见了平安的大笑声。
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开朗的，看个花也能看得笑个不停。
身后的莫永听着，露出慈祥笑容，“小少爷真可爱。”
陆杨一笑，摇头道：“也就是你们惯的。”
现在家里上上下下，都宠着平安这小子。
平安也是仗着在家里的年纪最小，谁都依他，想要什么东西伸手就指，好在还不太会说话，不然陆杨可想象不出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样的场面。
反正他是惯不了的。
两人缓步进了园子，一边说着话。
莫永闻言，笑道：“老爷口是心非，明明最宠小少爷的，便是您了。”
陆杨倒是疑惑了，“莫叔这是从哪看出来的？”
明明家里最宠平安的，便是他爹娘。
每日都不忘过来带平安玩，一来就是带着一堆玩具。
等到平安再大点，估计到时候玩具也就会变成吃的了。
莫永道：“老爷看平安少爷的眼神就是，用不着再从别的地方看出来。”
陆杨嘴角不明翘了下，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几个身影，道：“我倒是不知。”
白芊芊坐在一旁，视线一直放在平安身上，还是桃香出声提醒，她才知道陆杨过来了。
“夫君。”她起身迎上去，下意识伸手抓了抓陆杨的手，随后眉心微微隆起，“夫君的手，怎么还这么冰冷呢？”
说着，她把手上抱着的暖炉递给陆杨。
陆杨没拒绝，接过来双手捧着，温声道：“刚从马车下来，不冷。”
白芊芊嘴唇抿了抿，明白是一回事，但接受便有些难了。
“平安看多久了？”
陆杨似是看不懂白芊芊突然情绪低落的原因，问起平安的情况，借此来转移话题。
白芊芊顺着陆杨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平安玩得正欢的身影，脸上的笑意也回来了些。
“刚来一会，这儿还是有些冷，再让他看会，我们就回去。”
陆杨点了点头，同意了白芊芊的决定。
两人走到一旁坐下，陆杨把暖炉递给白芊芊，“你拿着，我好了。”
白芊芊摇头，刚想说让陆杨拿着，她再让人拿个过来。
陆杨一眼便看出了她想要说的话，把暖炉塞到她怀里，伸手握住了白芊芊的右手，“已经暖了。”
他看向平安，“一会就回房了，不用喊人再拿。”
白芊芊低头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想了想，抓起陆杨的手贴在暖炉壁上，与他十指相扣。
这一番举动，倒是让她自己红了脸。
陆杨转头垂眸看了下，左手微微用力，笑道：“夫人难得这般显露心思。”
白芊芊被他这么一说，脸更是发烫起来，却是抬起头看陆杨，眼眸里带着微光。
“夫君也是。”
闻言，陆杨头微微歪了下，似是不解，“我有吗？”
白芊芊点头，含笑道：“夫君很好。”
“是吗？”
语气轻描淡写，手劲却是比之前更大了。
白芊芊抿嘴笑了笑，也握紧了些。
平安见到陆杨的身影，瞬间更是激动起来，桃花也不看了，身子直往陆杨的方向歪去，双手直挥。
“爹！”
“嗯。”
相比于平安的激动，陆杨却是显得平淡了些，转头看了眼平安之后，便收回视线，看向白芊芊。
“平安喊爹，喊得比谁都清楚。”
明明白芊芊才是经常与他接触的人，喊娘却是吐字不清，娘成了凉。
爹倒是喊得又大声又清晰。
他之前有仔细想过原因，却是也没能得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奶娘依着平安的意思，走出桃林，往两人这边走来。
白芊芊看着，松开了手，却是没想到陆杨没放手。
“夫君？”她转头看去，想让陆杨松手时，手便被人捏了下，随后温热消失。
陆杨已经站了起来，抬脚往平安那走，直接从奶娘手上接过平安。
这会平安倒是不叫了，扯着陆杨的衣领手便往右边一指。
“爹，马，马！”
陆杨脸上和煦的笑意瞬间消失，没好气地轻拍了下他的屁股，道：“现在晚了，过几日再带你出去。”
自那日带平安出去逛了一圈之后，这小子倒是惦记上了。
这两日老是喊着马马马的，起初陆杨还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以为他是要看马。
结果带他去马厩那边看马，这小子又不乐意了，嘴上一直喊马，声音甚至比起先前还要更加大声。
还是莫叔提醒了一句，说是不是想看马车。
陆杨半信半疑地带他去看了马车，结果还真是猜对了。
这小子就是想要出去玩，一看到马车便狂颠身子，生怕陆杨不知道他的意思一样。
结果当然是没有出去。
今日这小子又故技重施，想要出去玩，陆杨直接便拒绝了。
就算要玩，那也是要等到休沐日才能带出去了。
平安一听，又是喊了好一会，见陆杨不搭理，便也慢慢停歇下来，趴在陆杨怀里没再闹腾。
白芊芊看了眼，无奈笑道：“平安劲是越来越大了，再大些，我就抱不住了。”
陆杨抱着他往拱门那边走，闻言，颠了下平安，十分认同白芊芊的话。
“估计他也快能自己走路了。”
再过两个多月，平安也就满一岁了。
现在能站能走，就是得扶着东西，不然准会跌倒。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平安近日的变化。
像平安这般大小的孩子，当真是一天一个样，长得太快了。
有时陆杨都觉得大半天不见，散值回来平安又长大了些。
日子是在走着，平安也在慢慢地长大着。
陆杨也是十分珍惜他的这段成长的岁月，能在家陪伴，便会多陪伴些。
吃过晚饭，陆杨便让桃香去拿本《千字文》出来，准备跟平安再加深些父子感情。
平安大了，有时候也不由摆布了，即使是被白芊芊抱着，也是一个劲地要往旁边爬。
陆杨靠在沙发椅背上，看着像是要逃跑的平安，幽幽道：“平安啊，你好好坐一炷香，爹晚点让人拿块奶糕给你。”
糕点是用牛奶做的，陆杨贪图方便，便顺口叫了奶糕的名字。
之后全府上下，也就跟着喊了。
奶糕带着奶味，又香又甜，是平安目前的最爱。
鉴于平安隔段时间便换个喜好的事，陆杨也表示习惯了。
平安人虽小，但有点向鬼精鬼精发展的趋势。
陆杨前阵子便发现了，他明明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但喜欢听的才会听进去，不喜欢听的，便会自动屏蔽。
这会一听到奶糕这两个字，他瞬间安静下来，转头看向陆杨。
“爹？”
陆杨点了点头，“好好坐着，听完就给你。”
桃香早就拿着书在一旁等着，看两人互动看得正高兴，见陆杨伸手，忙把手上的书递给他。
陆杨拿过，直接翻开。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
天还未黑透，陆杨便已经洗漱好，准备脱衣上床睡觉了。
白芊芊把他明日要穿的衣服找好放到显眼且顺手拿的地方，便去帮他把脱去的外衣挂在架子上。
陆杨看着，上床盖好被子，笑道：“夫人快来。”
白芊芊一笑，也脱去外衣上了床。
床都是被暖炉暖过的，并不冷。
陆杨抱着白芊芊，叹道：“还是媳妇好抱。”
白芊芊愣了愣，随即抬眼看他，“夫君这是在说谁不好抱？”
语气温柔，却也带着一丝威胁。
陆杨失笑，揉了把她的肩头，道：“就平安那小子，抱着也一刻未停，折腾人。”
白芊芊升起的嫉妒就这么被陆杨揉掉了，闻言，轻声道：“平安也很乖的。”
今日说了听完才能有奶糕吃，平安倒真的没怎么动弹，就是手上玩着拨浪鼓，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读的东西听进去。
不过到底还小，对于这方面两人从来没在意过，不闹就挺好。
陆杨听着笑了笑，道：“你倒是护上了。”
白芊芊没说话，转身换了个姿势，半趴在陆杨身上，想了想，道：“夫君，我们再要个孩子，给平安作伴吧？”
“平安才多大，不急。”
陆杨知道白芊芊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背，道：“你别听那些人的话，家里不缺小孩。”
年后，白芊芊去好友那赴了一次宴，毕竟老是推辞也是不行，回来时脸色却有些不好看，陆杨追问之下，才问出缘由。
没想到心情不好的原因，竟是因为子嗣的问题。
他才二十三，说实话真用不着担心这事。
但在这里，他这个年纪才有一个小孩，便是问题了。
陆杨不知道那些人在宴上是怎么说的，毕竟白芊芊当初也只是说了个大概，但能让自家媳妇回来时脸色还未平缓，便能想象这些人说的话有多难听。
听着陆杨的话，白芊芊“嗯”了声，便没有再出声。
陆杨叹道：“等过两年吧。”
到底还是松了口。
白芊芊头摇了摇，似是在撒娇，“好，听夫君的。”
翌日，天未亮，陆杨便坐上了马车，准备去上朝。
那日与吴兴文几人说开之后，陆杨并没有急着拿那本对账的册子去找皇上商量事情。
他花了点时间仔细查看了账册，发现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便于昨日散值前让吴兴文他们这几日找个信得过的人，把备份好的账册送到一个约定好的茶楼里，他会派人过去拿回来。
吴兴文几人自那日与陆杨达成交易，整日也是担心着急，毕竟一把刀时刻悬在头上，悬得越久，他们也就越危险。
当即便说今日一早会让人去水云间最里面的雅间等候。
陆杨自是没什么问题，早就跟莫叔交代好了，让他一早派人过去一趟。
莫永不喜欢问陆杨交代事情的相关问题，让怎么做就怎么做，一向把陆杨的话放在最首位。
吩咐马夫一会慢点走后，莫永便屈指轻轻敲了敲车厢壁，“老爷放心，我会看着的。”
“嗯，记得到手之后别让人碰。”
陆杨说了句，便没有再吩咐事情。
马车慢慢远去，莫永在门前站了会，等马车融入黑暗中，才转身回府。
雾沉沉的天，马车走得并不快，比平时更慢了。
马夫这会也不敢走快了，便出声询问陆杨的意见，看是加快些，还是像这样。
陆杨睁开眼睛，撩起窗帘往外看，雾还挺大。
他沉声道：“走慢点，小心为重。”
“是。”
马车停下时，已经比之前到得要晚很多。
陆杨却还是不慌不忙，让马夫回去小心些后，便缓步往大靖门那边走。
大雾遮挡的，不只是他的马车，还有其他大臣的马车，所以晚到的，并不只是他一人。
有人作陪，并且人数还不少，陆杨是一点儿也不慌。
但他不慌是他的事，多得是有慌的人。
大雾虽然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超过一米，加上天色暗淡加成，便很难看清人的身影了。
自落水事件发生后，陆杨就变得更加小心了。
像这样的天，他便更是小心。
这会走路都是往旁边走的，就怕哪个着急忙慌的赶路撞上来。
在视线受阻的情况下，听力便更是敏感了。
后面突然“砰”地一声响了起来，接着便是两道“哎哟”声响起。
陆杨停下脚步，往后看了看，见实在看不出什么，便收回视线，也不打算过去看看情况。
倒是有道哎哟声挺耳熟的，有点像郭永常郭郎中的声音。
说起来，他来户部前，郭郎中便被皇上派去了湖广，去看看实验田的事。
关于杂交水稻的事，马才英他们是直接对接的皇上，陆杨知道得少。
但也能从皇上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实验田的情况，虽说不是最终的好消息，但相比于之前的毫无经验，今年两人都表达出了很强的自信心。
想来杂交水稻的事，也是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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