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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斯上前一步,低声禀报道:“大人,这位是肯奈姆(欧陆商行管事,鹰眼卢塞斯恩省负责人)派来的人,名叫卡兰。就是他和另一个伙计,一直在南城负责监视巴特莱的府邸。昨夜有紧急情况,他冒险直接来府里汇报。”
鹰眼?巴特莱的监视者!
亚特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精光,原本闲适的心境顿时被专注所取代。肯奈姆手下最得力的探子之一,此刻冒险直接出现在他府上,而不是通过常规的秘密渠道传递消息,这本身就说明了事情的紧急和重要。尤其是涉及到巴特莱——那个昨日刚刚用街头暴力向他“问候”的对手。
“卡兰,”亚特的声音平稳,但带着不容错辨的关注,“你此刻出现在这里,想必是有了重要的发现。不必拘礼,直接说。”
卡兰直起身,面对亚特,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清晰:“大人。属下与同伴马克尔奉命监视巴特莱子爵府邸侧门,连续数日未有异常。直到昨夜后半夜,目标侧门突然来了一个神秘访客~”
他略微停顿,整理着最关键的细节:“此人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全身罩在深色斗篷里,看不清面目。乘骑黑马,深夜独自前来,以特定暗号叩门进入。府内仆役对其极为恭敬。此人逗留到后半夜才离开。”
亚特认真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身旁的桌沿。
卡兰继续道:“属下跟踪此人离去。他极为警惕,在城中小巷多次迂回。最终,他进入了位于东北方向‘工匠与杂货商行会区’边缘一栋外观朴素的三层石砌建筑的后门。那建筑不像普通住宅,更似某商会驻地或隐蔽别业。属下记录了确切位置。此外,”卡兰的语气变得更加凝重,“在属下准备撤离时,那建筑三楼一扇窗户曾有短暂光亮,并有人掀帘窥视街道,警觉性极高。”
汇报完毕,卡兰安静地垂手站立,等待进一步的询问或指令。
庭院里,侍卫擦剑的细微声响和罗伯特翻动书页的声音依稀可闻,但门厅内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
深夜密会、高大神秘的斗篷客、隐蔽且戒备森严的落脚点……所有这些信息碎片,在亚特脑中飞速拼合。
巴特莱背后,果然还有人!而且,看起来并非寻常角色。
亚特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他看向卡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对于那个斗篷客的身份,或者那栋建筑的可能归属,你有什么猜测或线索吗?”
卡兰摇了摇头,坦诚道:“回大人,时间紧迫,属下未能深入探查,以免暴露。斗篷客身份不明,但其身形气度绝非普通人。那栋建筑……属下留意到,其门楣并无显眼徽记,周围也无特殊标识。但所在街区鱼龙混杂,易于隐匿,也方便与各色人等接触。需要进一步查实。”
亚特沉吟片刻,转向罗恩:“罗恩,立刻派人,用最隐蔽的方式,去核实卡兰所说的那处房屋,并设法查清楚那里的背景和近期出入人员,但绝不可打草惊蛇。”
随即他看向安格斯,“军士长,加强府邸内外警戒,尤其是夜间。巴特莱那边既然有‘客人’,难保不会有其他动作。”
最后,他再次看向卡兰,语气中带着赞许和新的期望:“卡兰,你和你的同伴做得很好,这条线索至关重要。你们先回去休息,但保持待命。后续可能还需要你们继续盯住巴特莱,尤其是留意他是否再次与这个‘斗篷客’接触。”
“是!谨遵大人之命!”卡兰再次躬身,随后在罗恩的安排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府邸。
阳光依旧明媚地洒在庭院里,但亚特知道,贝桑松水面之下的暗流,因为卡兰带来的这份情报,变得更加汹涌和复杂了。
一个隐藏在巴特莱背后的神秘人物或势力,已然浮出冰山一角。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要更加谨慎,同时他也需要更快地厘清这团迷雾……
…………
正午,贝桑松宫廷内廷,高尔文静静地坐在新君格伦对面,向他禀报今日上午从边境博纳城收到的信件。
“……巴黎宫廷派往贝桑松的特使团已经入境,按时间来算,应该就在这几天便能抵达。率领使团的是曾经多次代表法王出使侯国的法兰西亲王查尔斯。”
“我知道那个家伙!”格伦突然插话。
他的语气里有些兴奋,褪去了不少孩子身上的稚气。他确实是见过这位来头不小的法兰西亲王的,不过却是几年前,印象已经变得十分模糊。
高尔文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我可不希望你到时候当着他的面这样称呼他~”
格伦撇了撇嘴,自知不妥。
随后,高尔文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羊皮纸递到格伦面前,“这是为接待巴黎宫廷使团,财政官署列出的开支明细。”
格伦接过那张泛黄的羊皮纸,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特有的粗砺与厚重。他展开纸卷,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条目,眉毛渐渐拧在了一起。
“这么多?”少年君王的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惊讶,“宴会、马匹饲料、乐师……连使团成员的住处每日需要的蜡烛和熏香都列进去了?”
高尔文微微颔首,双手平静地交叠在身前:“是的,接待一位法兰西亲王规格的使团,从来不是简单的事。每一项开支都关乎贝桑松的体面,也关乎巴黎宫廷对我们实力的判断。”
格伦的视线停留在最后的总数上,沉默了片刻。
窗外正午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他年轻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他忽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不同于刚才谈论查尔斯亲王时的神色。
“财相大人,”格伦的声音沉稳了些,“这些数字……是必须的吗?我的意思是,父亲在世时也接待过使团,但去年收成之后,粮仓的储备并不算宽裕。”
老臣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他向前倾身,手指点在羊皮纸的某一行:“你观察得很仔细。这份明细确实可以调整——例如乐师的数量,或者宴会上某些珍稀食材的采购。但有些部分,”他的手指移到另一处,“比如卫队的仪仗、赠予使团成员的礼物,这些关乎直接体面的支出,不宜削减。”
格伦仔细听着,指尖无意识地轻敲桌面。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更像他的父亲——那位已故的贝桑松君主。
“那么,让我们重新计算一下。”格伦语气里带着一种新生的决断,“但不是在这里。去书房吧,带上国库的账册。如果我们要迎接这位‘查尔斯亲王’,”他特意加重了称谓,朝高尔文投去一个会意的眼神,“至少得清楚我们究竟能展现出多少实力,又该在哪些地方保留余地。”
高尔文站起身,一丝真正的微笑软化了他严肃的面容。“你考虑得越来越周到了。”他说,“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使团抵达的具体时间虽然未定,但按照惯例,他们会在途中休整一日。这意味着我们还有大约三天时间准备。”
“三天。”格伦重复道,也站了起来。午后的光线将他的身影拉长,落在宫廷光滑的石地上,竟有了几分成年统治者的轮廓。“足够了。我们先理清账目,然后再谈谈这位法兰西亲王。你曾与他多次打交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父亲对他的评价似乎……颇为复杂。”
高尔文为年轻君主推开沉重的橡木门,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凉爽的石廊。脚步声在廊中回荡,如同即将到来的使团所带来的,那些未可知的回响。
“查尔斯亲王,”高尔文的声音在廊中显得低沉,“是个既懂得展示玫瑰,也从不忘记佩戴匕首的人。我们确实需要好好谈谈他。”
长廊尽头,书房的门虚掩着。
羊皮纸卷在格伦手中微微卷起,而那上面列出的数字,即将在接下来几个小时里,被重新赋予新的意义——不仅仅是银币与物资的算计,更是一位年轻君主在外交棋盘上,落下的第一枚谨慎的棋子……
…………
黄昏的余晖透过书房高高的窄窗,在橡木长桌上投下最后一道斜斜的光斑。高尔文离开已有一刻钟,书房里重归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
格伦没有起身,他独自坐在父亲曾经坐过的宽大座椅里,手指仍按在那叠摊开的羊皮纸上。纸张边缘已有些卷曲,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是他一下午努力的见证——不只是数字和条目,更是国家运作中那些看不见的脉络。
“展示玫瑰……也佩戴匕首。”他低声重复高尔文对法兰西亲王的评价,目光落在窗外逐渐暗沉的天色上。
庭院里,仆从们正点亮回廊的石灯,一点一点亮起的火光,像是星光落入人间。
他想起父亲在世时的一次宴会。那时他还小,躲在厚重的帷幕后面,看见父亲与一位来自北方的使者谈笑风生。觥筹交错间,所有人都显得那么愉快。可次日清晨,他却在父亲书房外听见了压抑的怒斥——关于那位法兰西亲王的贪婪和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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