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吴平焘和夜天水一起在招待所食堂吃好早饭，没有去办公室，直接带了夜天水一起去了他住的房间。
林豪也没有去工地，按他的说法，工程已经收尾，去不去都无所谓了。
谁也不敢在各级领导那么重视的工程上拆烂糊。
但凡是梅花县的人，谁不明白那条马路对他们的重要性？
吴平焘和夜天水商量事情的时候，林豪在隔壁招待陈俊三个人。
陈俊三个人有声有色的讲述着昨天遇到的事情，把林豪听得热血沸腾，又懊恼万分。
连连跌脚叹息：“早知道有这样凶险又稀罕的事发生，我无论如何也要一起去！
你们一个个关键时刻都掉链子，让公子一个人面对危险，真丢脸！
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
隔壁房间里：“小水，你的意思准备在我们县里设一个收购站？什么都能收吗？”
吴平焘听完夜天水的计划，慎重的问道。
收购站，县城和市里，包括大多数镇上都有，只是前面加一个：废品。
废品收购站，隶属于供销社，收的都是破铜烂铁和一些没用的东西。
价格怎么给，收购站的人说了算。
供销社属于国家企业，是不以盈利为目的的单位。
夜天水笑笑：“供销社下面的废品收购站收的东西，我没有兴趣，不会和他们去抢生意。”
现在有多少人知道，那‘废品收购站’里面的‘废品’，其实这个买卖是非常赚钱的一件事！
这时候已经有人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个行业，有些“破烂王”的名头快打出来了。
开始和国有企业抢饭碗。
他当然不会掺和进去，自己做的事情也不会让别人混淆。
“我只收购大山里面产出的山货，那些天上飞的，土里长的，地上跑的，活的死的都收。”
他说的很明白。
吴平焘脸上浮起喜色：
“就是你说的要让大山里的人发家致富的计划？
让他们去打猎，让他们去挖草药，采摘各种野果和菌菇等所有可以食用的山货？
然后卖给你？这样的话他们确实是赚钱了，可是你呢？
小水，你花钱收购了那么多东西你怎么处理？还有利可图吗？”
夜天水点点头，毫不避讳的说道：
“对，第一步就是让大山里的人能赚到钱，勤劳的人就多赚，懒惰的人，就依然贫困。
我现在谈的是生意，有一句话说的就是生意人，无利不起早！
我当然要赚钱，因为我要养做这件事的人，也要让他们赚到钱。
你知道，我在鹏城有一家海产品销售公司，刚开始采用的方式，就是从他们手里，把他们捕捞到的海产品收购过来，拿到全国各地进行销售。
那时候，那些渔民手里有货，却卖不出去。
我全部收购过来，他们有多少我收购多少，现在他们已经摆脱贫穷。
把家安在鹏城市区，自己不需要风里雨里的去捕捞，只需要去帮我收购。
我在国内很多大城市有销售门店和批发部，有自己的仓库和冷库。
在这里，我同样可以复制这样的模式，定一个合理的价格收购山民手里的山货草药和猎物，然后，放到我销售海产品的那些销售门市部里面一起销售。
现成的销售渠道，只不过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几个销售品种而已。
‘海货’和‘山货’一点也不冲突，只会吸引来更多的客源。”
吴平焘顿时明白了夜天水的销售模式，他是大学生，经济头脑发达，又是生活在上流社会。
怎么会不知道那些大饭店和高端宾馆、国宴上面的‘山珍海味’那些名贵菜肴，‘山珍’就是‘山货’，‘海味’，不就是夜天水现在做的‘海产品’吗？
“我懂了，那些购买你海产品的客户，对山货同样有需求。”
“对，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说要等实地考察后，再决定投资项目吗？”
吴平焘疑惑的摇摇头。
夜天水抿了下唇，他现在不介意说说自己原来的计划：
“我最早的打算是想我们自己承包几座山，侧重点也只是在中草药上，一边采挖野生的，一边自己进行人工种植。
我和你说过，后面我准备建一个中医药研究所，还想弄一个药厂。
想的挺好，药厂、药材、研发一条龙，自产自销自己研发。
可通过昨天我们实地考察下来，发现这里的山根本不能分割，没有边界感，原计划执行起来有难度，以后会遇到很多的麻烦事。
而且，原来的计划投资额度大，投资时间长，回本收益时间更长。”
他顿了下：“关键是，前期我在投资布局，对当地人的帮助不大。
改成我收购他们手里的山货猎物，你们梅花县的人马上就可以得益。
多劳多得，勤快肯吃苦的人家，马上就能够致富。”
吴平焘频频点头，他听明白了，这个计划好！
他来这里当县长，就是要让梅花县脱贫，就盼望他的百姓一个个有钱赚，一个个富起来！
也是他步入官场的政绩，高升的台阶。
“可是小水，你承包的规划改变，后面的计划还会继续吗？
会不会影响你后面的投资项目？”
他不会忘记，夜天水已经提前投资了五十万，建了一条马路。
改变计划，会不会把原来准备的几个投资项目缩减掉了呢？
他是夜天水的朋友，希望他所有的投资都有丰厚的利益回报。
但他同样是一个政客！他的目的不仅仅是人山民富裕起来。
吴平焘出身在官宦人家，要成长为一个真正有实力的政客，就需要更多的政绩给自己铺路！
而且，他非常清楚，夜天水同样属于官场，他未来公开的身份绝对不会是商人！
这家伙的野心比自己还要大。
现在不过是装他的大尾巴狼！
自己强大了，才有能力成为他的助力！
“你需要我······我们县政府做什么来配合你？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总归不能让你吃亏！”
夜天水的神情严肃起来，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这必须分割清楚。
这个年代出来的私营企业老板，就因为在办企业之前，没有把责、职、权、利分清楚，眉毛胡子一把抓。
前面创业期间，几个人或者几兄弟、父子夫妻一起心甘情愿的吃苦，等真的赚钱了，却矛盾一大堆。
上辈子，夜天水的身边有多少夫妻父子兄弟朋友，都是能‘共苦’，却不能‘同甘’。
最后落得一个‘鸡飞蛋打’‘反目成仇’。
八十年代，只要有胆量魄力，肯吃苦，做什么都能够发财致富的特殊年代。
可是细数后世那些成功的企业家里面，有几个是这个年代的‘老板’成长起来的？
‘白手起家’是一个令人敬畏的名词，可真正能够‘白手’‘起家’后，最后还能驾驭住那泼天富贵的，却是寥寥无几。
夜天水认定一个理，在商言商，无规矩不成方圆！
“焘哥，官商并不互通，也不能互通。
但实际上，却相互成就，缺一不可。
所以，该有的手续和合同，规则，利权责，都必须制定得清清楚楚，不能让后来者诟病。
以后我们身在官场，才不会受牵累。”
“我明白，不过，我对这方面的手续并不熟悉，你拟一个草案出来，我们先合计合计，让我心里有个数。
我再和毕书记去沟通，如果合同内容需要上级领导审批的，我们也要心中有数，后面的工作怎么去做？谁去做。”
吴平焘马上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知道夜天水在羊城、鹏城，京郊达峰县的投资，都是和当地政府签订的合同。
那些大的地方政府都能够和夜天水谈成的合作，这个小小的梅花县又会有什么难度？
夜天水之所以没有像在其他地方那样，直接把自己拟定的合同拿出来，就因为面前的合作伙伴不同。
他必须尊重吴平焘。
他们之间真正的合作，会是在官场，而不是商场。
这是一个态度，不管以后他们走得多远，回想起来都不能‘心中有刺’、‘骨鲠在喉’的感觉。
“好，你就去上班，我去房间准备合同草案。
晚上我们再一起商量细节。”
夜天水爽快的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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