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恒通电子正式投产,娄大勇便分出了一部分心思,时刻留意着对岸的动静。
凭借娄大伟的股东身份和苏毅并未刻意隐瞒的透明度,他很快拿到了恒通电子初期的生产报表。
当他的目光落在“单位产品成本核算”那一栏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办公椅里。
表格上那个清晰的数字,刺痛了他的眼睛,恒通电子生产一只同类电子手表的成本,竟然只有娄氏电子工厂的百分之五十五。
五点五成!
苏毅在茶室里那句“成本可控制在六成以下”的断言言犹在耳,如今看来,竟还是保守了。
赌约的第一项,关于成本的豪赌,苏毅已然胜券在握。
娄大勇深吸一口气,指尖有些发凉,他强行定神,迅速翻到产能报表。
数据一行行看下来,初期月产能与自家主力生产线大致相仿,并未出现苏毅所赌言的“两倍以上”那种压倒性优势。
看到这里,他紧绷的心弦略微一松。
按照赌约条文,只要产能未达标,自己就仍立于不败之地。一丝属于商人的、精于计算的本能让他几乎要开始盘算赢了之后,该如何接收恒通那诱人的股份。
但这念头刚起,便如泡沫般“噗”地破碎了。
他的目光无法控制地再次落回那份成本报表,落在那行“55%”上。
一股冰凉而清晰的认知,像冷水浇头,瞬间浸透了他。
就算赢了赌约……又如何?
苏毅看到了那个未来,并且用实实在在的数字证明了他看到的才是真相。
这55%的成本,不是偶然,而是特区无可匹敌的要素优势所必然催生的结果。
它代表着一个时代的转折点,一条清晰无比的产业转移轨迹。
他娄大勇或许能在这一局赌约的条文上讨到便宜,但在真正关乎家族企业生死存亡的战略眼光上,他已经一败涂地,而且输得彻彻底底。
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照亮着香港繁华的夜色。
但娄大勇此刻只觉得那光亮有些刺眼,有些虚浮。
他仿佛已经听见河对岸那稳定而有力的机器轰鸣,正化作时代的潮音,滚滚而来,无可阻挡。
他缓缓闭上眼睛,知道再也不能有一丝侥幸了。
恒通电子的震撼,对娄大勇而言,远未结束。
接下来的两个月,报表如约而至,冰冷的数据却一次比一次灼热。
产能数据图上,那条代表产量的曲线,并非他预想中的平缓延伸,而是以一种稳定得令人心悸的斜率向上攀升——100%…150%…200%!
赌约中那看似不可能的“两倍以上”产能,在短短三个月内,已成现实。
最后一份报表被轻轻放在红木桌面上,娄大勇看着那刺眼的“200%”,终于再也坐不住了。
所有基于经验和固有认知构筑的心理防线,在这份持续增长的数据面前,彻底崩塌。
他此刻心中再无半分纠结于赌约输赢的念头,只剩下一个迫切而沉重的问题:娄家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数日后,陆羽茶室,同样的包厢。
再次见面的两人,气氛已与上次截然不同。
娄大勇脸上没了那份属于港岛实业家的笃定与矜持,眉宇间反而笼罩着一层难以掩饰的颓唐与焦虑。
他甚至省去了所有寒暄,待茶刚沏上,便开门见山:
“小毅,赌约……是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他声音有些干涩,抬眼看向苏毅,目光复杂,“我今天来,不是谈赌注。我是想来问问你,以你的眼光看……我们娄氏电子厂,接下来究竟该怎么走?”
苏毅为他斟满茶杯,氤氲的热气暂时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他对此早有预料。
“大勇哥,”苏毅放下茶壶,语气平稳而恳切。
“趋势已经摆在眼前,躲是躲不过的。香江制造业的成本劣势,在未来只会被越拉越大。娄氏电子若想活下去,并且活得好,生产线必须转移,而且是尽快、尽可能彻底地转移到特区去。”
他结合着前世见证过的产业变迁轨迹,为娄大勇勾勒出清晰的路径:
“香江的厂址和部分研发可以保留,作为窗口和桥头堡。但核心的制造环节,必须依托特区的成本和政策优势重塑。这不仅是求生,更是重生,利用这次转移,淘汰旧设备,升级技术,专注于更高附加值的产品环节。恒通可以作为你们最紧密的合作伙伴,共享供应链,甚至共同规划产品线。”
娄大勇默默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苏毅的话,句句砸在实处,也句句砸在他心头。
和娄大勇匆匆见了一面,苏毅便匆匆穿过罗湖桥,返回了特区。
这趟回来见娄大勇,实是百忙之中硬挤出的空隙。
过去的月余,他如同陷入一场甜蜜的围剿,在特区那间刚刚完全布置好的办公室里,应付着几乎永不停歇的拜访。
当初与特区签订协议时,白纸黑字写明:恒通电子厂的产品,至少30%内销。
那时只觉得是个保障条款,如今却成了点燃全国饥渴市场的火把。
工厂生产已步入正轨,每月稳定产出电子表四万只,计算器一万台。按协议,内销配额便是一万两千只表,三千台机器。
这个数字,对于刚刚睁开眼睛、渴望一切新奇商品的十亿人市场而言,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它像一滴水落入滚油,瞬间激起的,是近乎疯狂的争抢。
他的办公室门槛几乎被踏破。
所有人的目标惊人一致:从恒通那固定且有限的“内销配额池”里,多舀一瓢水。
四九城来的采购代表带着京腔,谈话间总提到某某部门,上海的经理西装笔挺,话语客气却寸步不让,广州的客商更直接,带着茶叶和水果,开口便是“苏生,有钱大家一起赚啦”。
还有无数来自各省市、挂着各种贸易公司名头的陌生人,他们或许没有显赫背景,却攥着某位领导亲笔写的便条,或某个关键人物的电话嘱托。
好在苏毅背后站着特区对外经济贸易委员会。如今产品内销份额的分配权,实质已由市外经贸委统筹掌握,苏毅乐得将这个“人情簿”与“得罪人”的差事推给他们。
只是,能找到他这里来的人,个个都是人精,自然早在外经贸委那边碰过软钉子。
如今苏毅又把皮球原路踢回,他们虽心有不甘,却也明白这已是底线。
最终,大多数人只能讪讪地留下名片和联系方式,堆着笑说“请苏总有机会一定多关照”,将那点不甘与算计,暂时压回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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